第83章 第83章_风流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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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83章

  她此时半缩在他的怀中,烛灯惺忪,汹涌而昏聩的情动恰如决堤的江水,顷刻间浸没所剩无几的理智。

  世人皆有七情六欲,而他从来也都不是圣人。

  从前没有湎于那些,是他从未动心。

  天色已晚,她的寝屋中素来清净,侍女从不擅入,此时静极,只能偶尔听到窗外晚风吹拂,还有院外淙淙而又浅淡的流水声。

  沈初姒说完这句话以后,耳廓很红,心中鼓动着持续不断的声响,犹如嘈嘈切切,珠落玉盘。

  后悔吗?

  她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至多就如宋怀慕说得那样……是在验货。

  试试也不是不行。

  或许又多少沾着一点美色误人的意味。

  她此刻不退不让,眼瞳生得很亮,无畏无惧,时近夏日,攀附而生的热意似烈火燎原。

  谢容珏倏然别开了脸,虽然仍然抱着她,但是却又稍稍侧过了一点儿身子,不再朝着她看去。

  “阿稚,”他声音低哑,“不要高估我。”

  来日方长,即便她现在将和离书烧尽,她抬着眼说着所谓的谢礼,即便现在是在盛京。

  谢容珏低声:“我对上你,从来都没有什么自制力。所以……少招惹我。”

  谢容珏克制地将另外一只手放在身后的桌几上,抵着边缘,手背上的脉络错杂而明显,此时错开视线,不看着沈初姒。

  显得好像是她在强迫他一样。

  沈初姒手指抬起,抵在他上下滑动的喉间突出处。

  谢容珏倏然顿住,眼眉之间没有了往日所谓的春色三分,只剩下了翻涌而又清晰的欲色。

  “谢容珏,”她小声,“你是不是不敢?”

  她分明带着羞赧,但还是很坚定,又接着对他道:“我已经想好了。不是一时兴起。”

  尾音绕在谢容珏的耳际,他拉住她做乱的手,瞳仁倒映着被风吹得晃动的烛火。

  沈初姒向来有点儿畏寒,即便是夏日,身上的温度也算不得高,此刻被他拉住的手腕是灼人的热意,熨帖而翻滚的情动。

  顺流而上。

  犹如疾风骤雨,又如不可窥见的漠北冬雪。

  谢容珏好像突然听到自己脑海中,传来一声清晰而轰轰烈烈的,弦断的声音。

  他克制地在她的手腕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随后轻声道:“阿稚。”

  “我很想将你占为己有,因为对你动心,所以我对你的所求,从来都算不上是清白。即便是你现在对我说你已经想好了,可我还是会担心,你日后会后悔。”

  “……我不想你后悔。”

  谢容珏一只手放在她的腰后,环住她,另外一只手则是松松垮垮地,拉着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上还带着那对桃花玉的手镯,相碰的时候,会发出伶仃的声响。

  细碎,却又清晰。

  尤其是此时万籁俱寂,他几近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犹如鼓点,一下一下,叩击在所剩无几的理智上。

  沈初姒想,她一直都算不上是一个特别幸运的人。

  但她很少后悔,所做的决定,一定是自己在某一个瞬间,坚持,笃定的抉择。

  她从来都不会故步自封,为着虚无缥缈的以后,而让现在束手束脚。

  沈初姒对什么都鲜少表现出特别的喜好,很多人说她性子很淡,看不出什么喜怒,对谁都是这样,温和而有礼,挑不出什么错处。

  大抵她所有的叛经离道,只留给了一个人。

  “谢容珏,”她指尖点在他的心口处,眼睫稍稍弯了一点儿起来,瞳仁很亮,“我不后悔。”

  沈初姒手指往下碰了碰,“况且,这原本就是你欠我的东西。”

  谢容珏压了压眼眉,两相对峙片刻,他随后突然打横将她抱起。

  沈初姒有点儿没有反应过来,然后听到他声音喑哑地开口:“……这里,不行。”

  蒲双和梨釉担心她的安全,起夜的时候会看看周围的动静。

  之前他在这里的时候,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谢容珏抬手绕过她的腿弯,沈初姒骤然腾空,他怀中抱着一个人,在漆黑的夜色之下瞬息而过。

  她抬眼,看到天上月色清寒,落在枝叶上,似秋来霜寒。

  别院距离沈初姒的院落并不算是很远,只是几个瞬息,他就倏然落在院中,抱着沈初姒,一步一步地踏进屋中。

  这处小院是连着寝屋的,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会来到这里。

  别院之中的仆役算不上是少,但是没有人会前来谢容珏的寝屋,整个屋中周遭静寂,此时屋中就连烛火都未曾点亮。

  谢容珏略微倾身,将沈初姒放下。

  随后他点亮了屋中的烛火。

  沈初姒这才看清他的寝屋。

  比起之前拂江院中那些与布置格格不入的桌柜,这里则是显得有点儿冷淡,沈初姒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寝屋,稍微觉得有点诧异。

  他时常身穿绛红的锦袍,容貌又盛极,行事毫不忌惮。

  但是他的寝屋却又稍微显得有点冷清,并不什么冗杂的装饰,除了檀木和白色的墙壁,就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颜色。

  沈初姒其实也有点儿没想到。

  相较于曾经的绛月殿,又或者是她现在的寝屋,都是处处下了巧思的,看上去多少都有点儿暖意。

  谢容珏从前时常出入人多的地方,她原本以为,他是喜好热闹的。

  可是他常常居住的寝屋,却又冷清得过分。

  看上去就算说是平常无人居住,也大有人相信。

  谢容珏看出她眼中的诧异,笑了声,“殿下不喜欢?”

  他并无什么所谓的模样,“那日后改了。”

  沈初姒摇了摇头,抬眼看他,“不是,我只是好奇……为什么。”

  毕竟她一直以为,他都是一个很喜欢热闹的人,可是现在这里,却又实在是与热闹沾不上边。

  他独处的时候,居然喜欢这么一个冷淡而空旷的空间。

  谢容珏抬手倒了杯水,先是递到了沈初姒身边,随后一边手中拿着茶壶,一边开口解释道:“从前习惯了而已。”

  山上道观的厢房能有多别致,因为是在山上,露水极重,所以晚间就连被衾都是湿寒的。

  而他好歹有个住处。

  厢房之中大多都没有什么陈设,木质的家具粗粗地用暗色的漆刮上一层,除了床榻,也就只有寥寥几个柜子,就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小道士说,清贫出道心。

  他也没有什么所谓。

  后来回到镇国公府,拂江院中,桌椅很多都是从前谢和裕用过的,书柜之中也大多都是他从前的手稿。

  谢容珏对这个早夭的兄长并无什么想法,只是偶尔会觉得有点儿羡慕。

  毕竟他从小是被送到道观之中,被弃如敝履,而这个兄长,却是宠爱加身,和自己的境遇截然不同。

  但后来长大,就谈不上是什么羡慕了。

  亲缘淡薄,也无所谓。

  将别院的寝屋装成这样,其实不过是因为习惯了而已。

  热闹,冷清,都无所谓。

  刚刚因着从屋外穿梭而来,谢容珏身上的热意未曾消退,他抬手倒了杯水,仰头饮尽。这么一点儿凉茶,却实在是杯水车薪。

  谢容珏手中拿着空了的杯盏,敛眸看着沈初姒。

  “阿稚。你现在还有机会反悔。”

  “谢容珏,”沈初姒手中拉着他腰上的穗子,“谁说我要反悔。”

  “难道本公主是这样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人吗?”

  她目光执拗,因着刚刚被他抱在怀中,耳际的发有点儿乱。

  而一旁垂下来的头发,像是绸缎,上面散发着浅淡的香气。

  他抬手绕过她的发尾,瞳仁带着不可言说的意味,晦暗而隐秘。

  寝屋冷淡,像极当初小道士所说的,清贫出道心。

  或许是愚钝,谢容珏在清心寡欲的道观之中待了十三年,终究也没有生出什么道心。

  又或者,曾经确实有过,但现在她在面前。

  乱他道心。

  谢容珏将她抱起,放在床榻之上。

  他的被衾上面沾满了清冽的气息,沈初姒躺在上面,因着背光,谢容珏抵在床边,看不清具体的神色。

  她的手指缩了一下,随后,看到谢容珏俯身下来,抬手扣住沈初姒的手腕。

  她被他抵在床榻之上亲吻。

  谢容珏半跪在床榻边,一只手撑在沈初姒的肩侧,另外一只手放在她的颈侧,修长而瘦削的手指在她的脸侧轻轻触碰着。

  因为被压在床榻之上,所以她身上的衣裙显得有点乱,衣上的绶带也顺势缠在一起,而谢容珏仍然衣襟不见散乱。

  现在的姿态,委实说得上是意乱情迷。

  沈初姒有点儿气闷,抬手在他胸上压了压。

  她抬眼,看着此时的谢容珏。

  其实和之前有点儿不同。

  他瞳仁生得极黑,眼眉生得极好,平时看不出什么情绪,即便是带笑,也不达眼底。

  此时半跪在床榻之上,俯身吻她,眼瞳幽深,似晚渊,不可见底。

  又因为情动,浮动着一层淡淡的水色。

  吻她的时候,又像是戏弄,转而变为有一下没一下的啄吻。

  沈初姒眨了一眨眼睛。

  之前还说自己自制力不行,现在看来,其实到了此时,也还是能克制。

  谢容珏的吻逐渐往下。

  沈初姒抬手在他腰间的系带上动了一下,他身上的锦袍倏然也有点儿散乱,生得极为漂亮的肩颈就这么坦露出来。

  她勾住他的脖颈,随后在他的喉间突起处亲了一下。

  “我盖个章。”她躺在床榻上,眼睛很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吻的,眼睛有点儿湿漉漉的。

  “这里以后都归我了。”

  谢容珏闻言,闷声笑了一下,“不止这里。”

  他握住她的手游离,“所有的,都归阿稚。”

  她的手被带着碰过肩侧,碰过紧实的腰腹。

  在昏黄的灯火之下,他身上的肌肤像是暖玉,泛着上好的色泽。

  只是在解开沈初姒的衣裙的时候,谢容珏的手指勾过绶带,尝试着理顺解开,却又还是无果。

  他稍稍皱眉,哑声问道:“……怎么解?”

  沈初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自己身上这件衣裙确实稍微有点儿繁琐,珠串和绶带因为刚刚的动作,全都交缠在一起。

  她尝试着解开,也是悻悻无果。

  她摇了摇头,小声道:“你直接扯断吧。”

  谢容珏手下动作稍缓,舌尖抵了一下上颚,喉间隐隐有经络浮现,随后一声清晰的布帛破碎的声响,珠串落在地上,发出跳动的声响。

  骤然之间,万物喑哑,只剩下这一下又一下,在昏暗的寝屋中,跳动的珍珠。

  他们对上视线。

  窗外月色清寒,落在她的眼中,除此以外,还有他小小的倒影。

  道士们口中常念:“若夫修道,先观其心。”

  他看得清自己的心意。

  在所有选择里面,阿稚永远是他的顺位第一。

  “谢容珏,”沈初姒突然叫停,“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谢容珏低眼看她,片刻之后,嗯了一声。

  “蒲双很担心我的安危,尤其是之前的事情以后,所以今早你记得将我送回去,若是我不见了,她们肯定会担心。”

  他克制地吻了一下她的眼睫,“好。”

  片刻之后,沈初姒又开口:“还有,之前的衣物,断了的绶带就不要了,你随意处置就好,带回去反而会让她们多想。”

  难为她这个时候还在想着这些。

  谢容珏也嗯了一声。

  “还有还有……”

  谢容珏耐心告罄,顷刻间低头吻了下去。

  此时这里顿时无声,只有一点儿衣衫相碰之际发出的摩挲声响。

  片刻后。

  沈初姒其实一直都有点怕痛,因着体弱,她对痛觉极为敏感。

  谢容珏的手撑在她的耳侧,她知晓他在忍耐,但还是小声又带着委屈道:“……痛。”

  她听到谢容珏喉间压着一点儿低喘。

  他手指在她发间轻轻碰了下,低声安抚道:“阿稚,忍一下。”

  其实谁也说不上是好受。

  他低头轻轻碰了碰沈初姒的额间,眼眉虔诚。

  心甘情愿,为她生杀予夺。

  随后潮浪骤起,似忽如其来的风卷动,乍暖还寒,潮声不绝。

  哪有什么人是天生绝情,他此时喟然而昏聩的情动,何曾是当年过路盛京城,不沾人间红尘分毫的模样。

  烛火在帘幔上晃动,欲说还休。

  一直到烛灯燃至半截,沈初姒的声音都有点儿哑。

  她眼瞳湿润,却又明亮,小声控诉道:“谢容珏……哪有你这么得寸进尺的?”

  她怎么会觉得他当真有什么自制力?

  分明就是……

  就是不知节制。

  实在可恶。

  谢容珏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十分坦然。

  “阿稚又不是今天才知晓。”

  他挑眉,“之前就和阿稚说过,上了贼船,是很难下来的。”

  沈初姒之前的衣裙被放在了床榻边,而谢容珏的锦袍……就实在是有点儿,凌乱。

  至少--------------/依一y?华/是再也没有办法穿出去见人了。

  谢容珏抬手将这件衣物扔了,随后披上寝衣,又为沈初姒找来一件,看着沈初姒此时实在是有点儿起不来的模样,思忖片刻,抱着她前去净室。

  沈初姒任他动作,或许实在是有点儿困倦,直接就在他怀中睡着了。

  蜷缩在他的怀中,呼吸清浅。

  谢容珏动作轻缓了些,暗暗思忖,自己是不是当真把人招惹狠了。

  怎么累成这个样子。

  一直到将她身上擦拭干净,再抱着她上了床榻,将被衾盖好,沈初姒都没有醒过来。

  看来是当真累着了。

  谢容珏坐在床榻上,看了她片刻。

  随后低笑一声,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睫。

  他起身的时候,却突然想到了,明日要进宫去见沈琅怀一面。

  ……嘶。

  作者有话说

  若夫修道,先观其心。——太上老君说了心经

  还有一更,十一点半

  二十个红包!浅浅庆祝一下,我是打破不了三十万字的魔咒了

  (下本一定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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