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_风流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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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55章

  躺在陌生的床榻之上,其实沈初姒并无倦意,想到今日的事情,还是觉得有点儿心有余悸。

  独孤珣的弯刀只要再偏上几寸,谢容珏就是必然要死在他的刀下,打斗之时,她一直都在马车之中,并不知道独孤珣的伤势如何,但是他们既然是撤走,必然也是身负重伤。

  虽然谢容珏刚刚一直脸上都带着一点儿笑意,但是她怎么看不出来,他看似轻松,实则只是在让她安心。

  现在虽然是在黎城,还在邺朝境内,但是这是一座全然陌生的城镇,谢容珏身上又有伤,久留客栈并不是明智之举。

  这里鱼龙混杂,必然有西羌人,只要有人将消息传到西羌,稍加联系,就能知晓因果,独孤珣受此大挫,未必不会派人前来。

  况且,昨夜的那个客栈掌柜,打量她的视线,她并不喜欢。

  人为利往,西羌势大,若是倒戈其实也并不是全然不可能。

  隐卫虽然擅长搜寻追捕,但是中原幅员辽阔,自己现在又在黎城里面,即便是真的找到这里,也需要时间。

  至少,要等到谢容珏伤势好转。

  之前一路上,她为了给隐卫留下讯号,身上的首饰物件全都丢得差不多了,只除了耳垂上的珊瑚玉耳坠。现在手上这对桃花玉的镯子是被谢容珏所捡到,浑身上下值钱的,也就只有这么两件首饰。

  这两件都是沈兆从前所赠她的,之前因为耳坠实在是太小,而且又显眼,怕被独孤珣察觉,所以她也留下了。

  这两件都是稀世难得的珍物,若是在这里典当,恐怕也无法换回所值的十分之一。

  可即便是这十分之一,在这座偏远城池买下一座小院,应当也是足够了。

  沈初姒将手腕上的镯子褪下,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父皇若是还在,也不会埋怨自己。

  物都是死物,虽然都是沈兆生前所赠,但若是能在这种困顿境地成为一条出路,沈兆泉下有知,必然也会欣慰。

  沈初姒用巾帕将这两件东西都包好,放在自己枕下。

  其实榻边的灯未灭,但被搁置得很远,照到这里的时候,就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光晕。

  沈初姒其实从出盛京开始,一直都没有睡过多久,现在将之后的事情都细细想了一遍,才终于有了一点儿倦意。

  黎城的清晨向来很是热闹,这里是往来贸易繁多的城镇,除了中原人以外,面容姣好的异域女郎,身材魁梧,轮廓深邃的异族壮士在此处也并不少见。

  客栈旁边的包子铺伙计拿出一屉包子在吆喝,腰上挂着金饰的女郎正在用不是很流利的中原官话和伙计讨价还价。

  这一夜平静无波,沈初姒素来睡眠很浅,或许是因着连日的奔波,昨夜却难得睡得沉了一点。

  她醒来后起身洗漱,因着之前一直都未曾用餐,顿觉自己眼前都带着些阴翳。

  她用凉水仔细地濯了手,转身看到谢容珏,见他并没有转醒,便动作很轻地从屋中走出了。

  沈初姒身上还有一些碎银,之前一直都备在身上,就是为了应对不时之需,现在在黎城,总算也是派上了用处。

  她推开房门,也正巧隔壁的住客也随着从屋内走出,是一位生得纤细高挑的女郎,大概并不是黎城本地人,生得肤色略黑,容貌艳丽,轮廓也略深。

  她身穿纱衣,手腕和臂上都是金色的首饰,举手投足之间传来清晰的声响,看到沈初姒的时候,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随后轻声笑了一声,倚在门上,双手抱在胸前。

  这里的人好像格外喜欢打量别人。

  沈初姒脚步在这里停了一下,想要从这边经过的时候,那女郎却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声调:“我还当是什么人住到了隔壁,原来是这样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小心哦,要是偷听到什么,我可是不负责的哦。”

  那般暧昧又持续不断的声音,恐怕再隔上一间屋子也能听见,说是偷听,实在是太过勉强了。

  沈初姒刚想抬步的时候,却又听到那女郎娇笑一声,“如果受不了的话,还是早些搬出去为好哦。”

  女郎说话的姿态其实很像是调笑,但是沈初姒不知道为什么,从她的言语之中,却听出来提醒的意味。

  好像是在提醒自己,这座客栈并不适合久留。

  其实昨夜沈初姒就一直有了这个感觉,说不上是哪里不对,但是直觉这里就是不能久留。

  虽然钱财什么的并未丢失,但是这种不安感却又持续不断。

  谢容珏重伤,他们现在并没有什么自保能力。

  她思及此,朝着女郎笑了笑,“多谢提醒。”

  女郎似乎也是没有想到沈初姒是这样的反应,有点儿不自在地直起身子,轻哼了一声,转身回到了屋内。

  沈初姒抬步下楼,虽然还是清晨,但是此时客栈之内往来的人并不少,客栈早餐丰盛,汤面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大厅。

  或许是因为对昨日的沈初姒有印象,小二原本还在跑堂,看到沈初姒从楼梯上下来,殷勤地笑道:“诶,这不就是昨日的那位客官吗?早起要不要来碗鲜鸡汤馄饨,又或者是黎城特色的汤面,香得很!”

  堂中坐着不少身形各异的壮汉,看到有个女郎从楼梯之上走下,不少目光都汇集在此。

  原本是应当有些觊觎之色的,但是他们却又将那点儿觊觎之心掩饰的很好,只是眼中隐隐含着一点儿。

  沈初姒轻轻皱了皱眉,然后朝着小二摇了摇头。

  小二脸上带笑,“那客官的夫君呢?怎么没同着一起下来?”

  沈初姒从堂前穿过,并没有否认小二的话语,“夫君昨日劳累,现在且多歇息一会儿。”

  黎城的街道比沈初姒想象之中的更为繁荣一些,熹微的光晕此时照在远处的山脉之上,而此处则是楼阁林立,往来络绎不绝。

  包子铺的伙计还在吆喝,沈初姒停在铺前,买了几个包子,问清医馆在何处后和伙计道谢,返回客栈内。

  客房内因着渗进来的日光,能看到空中漂浮的细小尘埃。

  沈初姒也是第一次离开盛京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想到刚刚那位女郎的提醒,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客栈不宜久留,但还是觉得为免夜长梦多,今日就将这些首饰典当,早些在这里买个小院养伤为好。

  沈初姒许久都未曾进食,此时手上拿着还散着热气的包子,小口小口地咬着。

  一直到她吃完,睡在小榻之上的谢容珏还是并没有什么动静。

  沈初姒之前担心惊扰到他,一直都靠得不算是近,但是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了一点儿不好的预感。

  她抬步过去,靠近小榻的时候,只看到他面上并没有什么血色,原本白皙的肌肤显得愈发白,眼睫垂下,因着阖眼,看上去显出一点儿凛冽来。

  “谢容珏?”

  沈初姒唤了他几声,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应当是昏迷过去了,也是,受了这么重的伤,又一路强撑着,之前怕她担心,不过是勉力着保持清醒。

  现在却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沈初姒坐在小榻边,抬手将他身上的被褥掀开,好在伤口并没有崩开,血好歹也是止住了,只是恐怕是因为之前失血太多,所以现在才昏迷不醒。

  沈初姒勉强稳住心神,抬步走出去。

  她向来记忆过人,虽然包子铺的伙计只是很快地和她说了一遍医馆的方位,但是她此刻走在黎城的道路之上,还是清楚地记得应当是往哪里走。

  周遭喧闹,摩肩擦踵,沈初姒小心避开人流,心中着急,步伐匆忙,发鬓间都有点儿散乱。

  一直拐进一个巷口的时候,才终于看到了前面一个匾额上写着悬壶堂的铺子。

  几个身穿缁衣的小童正在药屉旁抓药,有个留着山羊胡的大夫也是身穿缁衣,眯着眼睛看着药方。

  看到有人前来医馆的时候,大夫才将药方放下,盯着沈初姒看了几眼,语气冷淡道:“抓药还是问诊?”

  沈初姒将自己身上所带的碎银全都放在柜台之上,鼓鼓囊囊的一小袋,只看着就知晓这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大夫瞬间眼前一亮。

  然后他听到自己面前的姑娘道:“劳烦大夫同我走一趟。”

  大夫看到躺在小榻之上的谢容珏的时候,面色才骤变。

  黎城因着地处边境,其实惩恶斗殴的事情不在少数,按照常理来说,大夫不应当面色忽变。

  他惊诧的原因在于,许多人如果伤成这样的话,基本上不是死了也是半残,但是现在躺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郎君,却又不像是濒死之状。

  大夫刚刚掂量了一下沉初姒所给的银两时,原本还在暗暗咂舌,现在却突然知晓这个姑娘到底为什么要给这么多的钱财了。

  其中不仅是问诊所需,恐怕还有一部分,是为了封口。

  按照这个郎君身上所受到的伤,伤口齐整,看着就知道出手之人狠厉,说不得得罪的是什么大人物,自己若是诊治了这么个人,若是惹祸上身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他放下放药品的木箱,转而对着沈初姒道:“这位姑娘,你可要事先和我说好,这个郎君所受到的伤,到底是何人所为,若是日后因着这么件事,老夫惹祸上身可怎么办?老夫瞧着,这个郎君就不似寻常人——”

  沈初姒替谢容珏掖了掖被角,“大夫可以放心,我与夫君只是在黎城经商的路上,遇到了山匪,现在才落成这样的境地,只要大夫能治好我的夫君,日后我们自然是涌泉相报。”

  大夫半信半疑,“当真?”

  沈初姒温声回道:“自是当真。”

  沈初姒谎骗的时候,眼神都坦荡,大夫咬了咬牙,想着之前那袋沉甸甸的银两,还是应允了。

  反正日后这件事也不会说出去就是了,再如何也报应不到自己的身上。

  大夫坐在榻边,沟壑纵生的手指在谢容珏的手腕上搭着,沉吟片刻以后,抬起手看了看谢容珏身上的伤口。

  伤口虽然贯穿,但是其实并没有伤及心脉,虽然此时呼吸微弱,但是脉细却稳健。

  大夫查探了脉象,随后对着正在一旁站着的沈初姒道:“其实也并无什么大碍,外伤看着可怖,并未伤及根本,我给你开个药方,煎药内服,外伤用金疮药粉敷上。但是切记平时里不要牵扯到伤口,不可出行远游,也不可饮酒动手。好好修养,精心调理就可。”“如若是伤口崩开,那就可能当真是危及性命了。”

  沈初姒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谢容珏,“可是他怎么到了现在都还未醒?”

  大夫摸了摸山羊胡,“恐怕是之前失血过多了,一时撑不住了吧。我瞧着他进气微弱,若是实在不醒……”

  他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头,随后才接着道:“额,不如渡气试试?”

  大夫从自己刚刚放下的药箱之中拿出一瓶金疮药,又接着道:“若是老夫来上药,要多付十两银子,你看你是自己来,还是我来?”

  沈初姒回道:“我自己来吧。”

  大夫倒也没有什么意外,将药箱收好,又掂量了一下刚刚那沉甸甸的银两,脸上的笑意也真诚不少,“既然如此,老夫也不久留了,之后前来悬壶堂来抓药即可。”

  沈初姒道好,大夫也没有久留,转身推门离开了。

  宽敞的屋中,瞬间就只剩下了沈初姒和谢容珏两个人。

  他的呼吸确实如同大夫所说,很是轻浅,她的手指在床榻上碰了一下,脑中想到了那个大夫临走时所谓的渡气。

  她只听说过溺水之人有渡气这么一说,还从未听说过昏迷也有这么一个说法。

  沈初姒的目光下移,逐渐到了他的唇上。

  他一直都生得容貌盛极,尤其是眼眉,但是其实五官都无缺漏,只是唇很薄,看着就生薄情之相。

  沈初姒仔细地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用温水将帕子浸湿,清理了一下伤口的周边,随后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药瓶,小心翼翼地洒在了他的伤口处。

  上完药后,沈初姒想起自己身上原本的那点儿银两已经全都用尽,随后用自己的身上拿出用巾帕包住的镯子和耳坠,看着谢容珏现在还是并无转醒的意思后,起身离开屋内。

  之前在前去找药铺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了典当行的所在,距离这件客栈并不算是远。

  这两件首饰只看着就知道是世所罕见的品相,现在她这样的境地,本身也是怀璧其罪。

  沈初姒并不想因此惹祸上身,之前出去的时候,她就买了一个帷帽,用来遮掩相貌。

  沈初姒之前大概估算了这两件首饰所值的银两,至少开价要在一千五百两银子以上,才能出手。

  桃花玉和珊瑚玉都是奇珍,即便是在宫闺之中,这种玉石都不常见。

  等日后回到盛京,若是还在,自己就来赎回。

  若是实在有缘无分,父皇也不会怪罪于她的。

  沈初姒头戴帷帽,走进典当行的时候,正在算账的掌柜连头都未曾抬起一眼。

  典当这一行,多得是走投无路前来当了传家宝的,又或者是欠下大笔赌债连家中妻妾都来当了的,知道羞耻的遮掩相貌的自然是不在少数。

  黎城鱼龙混杂,这么些年在这里开典当行,自然是什么都见到过,许多的所谓的传家宝,也都是破铜烂铁,连一两银子都不值。

  掌柜也没指望现在这个遮头遮脸的人,能带来什么好东西。

  沈初姒将巾帕之中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掌柜的面前的时候,虽然店内并未点什么灯,但是掌柜还是倏然之间被她手中的东西吸引。

  他这么多年经手了这么多的东西,还从未觉得什么好东西让他移不开眼,现在在面前的玉镯和耳坠,霎时间让他察觉,这必然是难得一见的好物件。

  掌柜顿时吞咽了一口唾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沈初姒手上的东西。

  “姑娘前来,”掌柜眼神一瞬就舍不得离开,“就是想典当这两样东西?”

  沈初姒略微变了一下自己的声音,嗯了一声。

  掌柜搓着自己的手掌,目光中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姑娘若是要出的话……”

  他伸出自己的手指,摊开,“我愿意出这个数!”

  沈初姒默了片刻,随后转身欲走,巾帕也随之收起,“掌柜若是心不诚的话,这单生意,我就去找下一家做了。”

  掌柜听闻她这个话,在柜台之上都坐不住了,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起身,急得手臂在半空中挥舞,“且慢且慢,姑娘,好说好说,都是开门做生意的,交个朋友也好,这东西确实我瞧着喜欢,不若这样,姑娘你开个价,这不是不能商量的。”

  “生意嘛,有往有来,皆大欢喜。”

  沈初姒看了他一眼,随后开口,“三千两。”

  三千两委实不是小数目,若是寻常的典当行,还真的未必能做这个生意。

  但是掌柜想着刚刚那玉镯的色泽,通透的质地,那样的水色,还有那耳坠隐隐泛出来的光芒,多半就是举世罕见的桃花玉和珊瑚玉。

  他这么些年看过那么多物件,桃花玉的赝品见了不少,还未曾见到过真的。

  谁能成想,今日居然从这么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小姑娘手中拿出来。

  只要找到卖主,这么两件玉器,至少也要万两白银。

  掌柜原本以为这个姑娘是个不识货的,不知道从哪里得来这么两件玉器的,现在来看,恐怕知晓这是件好东西,但是应当不知道到底有多罕见。

  若是没有卖主的下落倒也是罢了,偏偏这个时候,正好有人想收上好的玉饰,还点名是桃花玉,他刚刚好知道这么个渠道,瞧着收玉那人架势,恐怕是万两白银也不在话下。

  掌柜原本还想着诓骗面前的这个姑娘,见她并不上当,但是又怕她当真想要去下一家。

  这三千两……

  掌柜咬了咬牙,心下一横,“可以。写字据吧。”

  沈初姒没有想到这个掌柜居然是这么爽快,担心有诈,但是那掌柜拿出来的银票她仔细查验过,却又没有什么错处。

  她再将手中的银票查验了一下,确认无误后才将自己手中的首饰递给掌柜。

  三千两,她原本只想着这个价位还可以与掌柜再讨价还价,却没想到居然当真是以三千两成交。

  这笔钱,足够她与谢容珏在黎城待上一段时日,等他基本痊愈的时候,这笔钱应当还有剩余,到时候就可以返回盛京了。

  他们在黎城无权无势,又不是本地人,这段时日必然要谨慎行事。

  有钱财傍身,总归要好一些。

  虽然来黎城才不过短短一日,但是沈初姒就已经觉得这里给她的感觉并不好,虽然繁荣,但是繁荣底下却又透着一点儿隐隐的混乱。

  之前来客栈的时候太过匆忙,其实昨晚应当遮掩面容的。

  不过现在说起这话,也已经是于事无补了。

  沈初姒离开典当行的时候去钱庄换了一百两银子出来,随后去药铺抓了药,最后才返回客栈。

  已近日暮,客栈的大堂之中早已掌了灯,几个身材健壮的大汉正在举杯痛饮,掌柜坐在柜台后,还是如同先前一般,将她浑身上下都打量了一下,意味不明地顿了顿。

  沈初姒轻轻皱了皱眉,随后往客房走去。

  天色已经有点儿晚了,从窗户中能看到太阳挂在远处连绵的山脊之上,沈初姒将屋中的灯点燃,随后将刚刚买到的药材解开,按照之前大夫所给的药方开始煎药。

  一两黄芪,加之党参……

  煎药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借用后厨,沈初姒见屋中有暖炉,就将药盅放在暖炉上,随着汤药沸腾,屋中弥漫着苦涩难闻--------------/依一y?华/的中药味。

  沈初姒向来都不喜欢这种味道,从前的干清殿就时常蔓延着这种味道,浓重的药味浸没了干清殿的一草一木,沈兆瞧着那些花草可怜,就让内仕将花草都移到了其他地方。

  连草木都不喜欢这种浓重的药味,可是沈兆却又每一日都在饮用。

  沈初姒止住思绪,用手扇了扇炉火,瞧着药已经差不多了,随后将药盅拿起。

  她一时情急,不小心被滚烫的药盅烫了一下,白皙纤细的手腕上瞬间红了一片,她没有顾得上自己的手,先行将药盅放在小几上。

  好在药没有洒,沈初姒放下心,用凉水冲洗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一直等到药盅变凉,汤药变成温热的,沈初姒才坐在小榻边,想要喂他喝药。

  谢容珏昏迷了一天一夜,她清晨的时候帮他洗漱了一下,可是想来他这么些时日,也是没有怎么用餐。

  身上又有伤口,迟迟不醒,总归也不是个办法。

  沈初姒用勺子将汤药送进他的唇中,深褐色的药染湿了他的唇。

  她用帕子一点一点擦拭的时候,感受到他轻微的呼吸,脑中却想到了之前那个大夫所说的……渡气。

  手上的帕子突然停在了这里。

  沈初姒眼睫垂下,犹豫了许久,手指垂在身边轻轻地蜷缩了一下。

  谢容珏此时眼睫阖起,有几缕发丝散在脸侧,她一直都知晓他生得极好,平日里虽然脸上带着三分笑意,但其实身上的气势却凛然,可是现在躺在这里,却又好像是任她妄为一般。

  沈初姒站起身来,突然想到他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包扎,先行找来纱布将他身上的伤口仔仔细细地包扎了一遍。

  包扎完已经到了夜时,沈初姒之前稍微用了一点儿餐垫了一下,可是谢容珏此时还是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

  她坐在塌边,目光下移,最终又落在了他的唇上。

  她曾经跟着林太傅学了一点儿岐黄之术,林太傅教导她所谓医者为父母——

  沈初姒坐在榻边半晌,随后渐渐倾身。

  药味越靠近,就越浓重。

  他的唇上沾着一点儿药的苦涩味,但是身上却气息却清冽,即便是昏迷这么久,唇上的温度也灼热。

  塞外的风雪终年都落不到盛京城外盛开的桃花上,她此时分明在心中知晓这是医者父母心,可是却又偏偏在这个时候,生出一点儿其心昭昭来。

  月色冷清,而此刻的灯火却是暖色的。

  她觉得,与其说这是渡气,不如说是吻更为贴切一些。

  其实这多少是乘人之危,至少并不光明正大,虽然以渡气为名,可是她碰上他的刹那,却又全然忘却了所谓的渡气。

  她素来坦荡,可现在所为,却又谈不上是清白。

  好在现在谢容珏并未转醒,眼睫阖起,这件事,也无人知晓。

  沈初姒用手撑着床榻,抬手准备撤离的时候,才支起来了身子,却突然发现自己的颈后传来一点儿力。

  让她进退不得。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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