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_风流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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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54章

  谢容珏的声线喑哑,沈初姒原本心无旖念,但是此时隔壁是暧昧至极的声响,她转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手上的手镯在此时轻微晃动了一下,发出伶仃的声响。

  谢容珏的手从她的手腕上拿开。

  沈初姒抬眼,“世子从前满楼红袖招,早就已经是六根清净,即便是在这样的境况之中,也应当是坐怀不乱,面不改色才对。”

  谢容珏听到她的话,略微挑了一下眉毛。

  “从前确实是这样。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他顿了顿,“却是殿下。”

  即便是向来不沾风月如他,也总会遇到让他意动的人。

  他被弯刀贯穿心上三寸,之后又中了一箭,又一路抱着她来到这里,现在不止住血,恐怕还未必能撑到明日医师上门问诊。

  沈初姒略微想了一会儿,上前走到他的面前,抬手就开始解他身上的衣衫。

  谢容珏一时没有想到她突然的动作,避让不及,腰上的玉带已经被她勾住。

  她抬眼和谢容珏对视,然后让他坐到榻上去。

  “那我给世子念一遍《大佛顶首楞严神咒》,”她解开他腰上的带子,“或者《金刚经》,《千手千眼无碍大悲心陀罗尼大悲神咒》也可以,你想听哪本?”

  她其实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不见任何玩笑意味。

  之前抄写佛经的时候,这些佛经经典她都熟谙于心,况且她向来记忆极好,现在即便是没有拓本在前,她也能记得分毫不差。

  耳畔是缠绵的声音,谢容珏向来觉得自己从来不会为情动所囿,从前在风月场中,即便是耳边是靡靡之声,美色在前,他也从来都没有半分情动。

  可是现在在他面前的人,却是沈初姒。

  他在床榻之上闷闷地笑了两声,随后看着沈初姒。

  “我想听……”他低声,“殿下叫我的名字。”

  沈初姒原本已经将他腰上的玉扣解开,听到他说起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对上他的视线。

  不远处是晃动的灯盏,她错开视线,重新垂下眼睑,“那就《大藏经》吧。”

  谢容珏身形清瘦,但是沈初姒褪去他的衣衫的时候,却看到他的腰腹紧实,线条清晰,肩颈处是极为漂亮的弧度,并不似看上去那般清瘦。

  肤色很白,和他褪去的绛红色的衣衫,还有肩上洇出的血迹形成鲜明的差别。

  沈初姒的手指从他的腰上抚过,认真地看着他身上的伤口。

  因着靠得很近,谢容珏甚至能感觉到她很轻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胸腔,他其实一直都很自持,但是即便是现在,他在心中默念着从前所读的圣贤书,还是觉得……

  实在是太过折磨了些。

  连带着身上的伤口,都并不是这么难以忍受的了。

  他刚刚自己独自拔出箭簇的时候很是果断,所以连带着肩头上洇红一片,现在还在往外渗着血。

  谢容珏之前其实也没想到自己身上的伤势这样严重,察觉以后,愣怔了片刻,然后突然蒙住沈初姒的双眼。

  “算了,我自己处理。”他的声音还带着笑意,似是想让她安心,“放心,殿下没有平安回到盛京之前,我不会死的。”

  他的手指都不似之前那般温热,沈初姒将他的手从自己的眼前拿开。

  “谢容珏。”她一字一句,说出来的话却又执拗,“其实此行凶险,稍有不慎就是难逃一死,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与我的交情并不值得你以命相搏,我并不是见不得一点血光的娇雀,现在——”

  “不,”谢容珏回她,“……值得。”

  即便是重伤成这般模样,其实要说起来,他此时的眼眉也还是带着三分风流气。

  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别人的时候,很容易让人陡然生出一种错觉。

  沈初姒手上的帕子略微顿了一下,她没有再回,谢容珏也没有再阻拦她的意思。

  只是他手撑在床榻边上,就这么垂着眼睛看着她。

  沈初姒起身将灯立在床榻前,照亮了这一隅。

  她将帕子用温水浸湿,随后在他染着血迹的身上擦拭,她的指尖每碰到一处肌肤,都感觉谢容珏呼吸一滞。

  沈初姒低声念着佛经,却又觉得好像是无济于事。

  心旌摇动,佛偈难解。

  好在夜已经深了,隔壁的房间终于也没有发出动静,那样暧昧的声音逐渐消散,只剩下窗外的几只雀鸟还在低低叫唤,偶尔惊动枝桠。

  除此以外,就是阒寂无声。

  半明半昧的烛火照在沈初姒的身上,柔顺的长发垂在身侧,在灯下散着淡淡的光晕,她半蹲着身子在床榻边,为谢容珏处理着伤口。

  其实这么久过去,有些血迹早就已经干涸结节。

  沈初姒只能将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其他也做不了什么了,毕竟现在她身上并无药粉,也不能帮他上药。

  她轻声叹了一口气,起身之际,却发现自己刚刚垂下的一绺头发,此时正在谢容珏的指间。

  她的发色似浓稠的新墨,而他的指节白皙,落在一处的时候,就显出几分旖旎来。谢容珏当日雪地之中见到沈初姒的时候,她的发间只簪了一朵素花,当日淡黄色的光晕也是如这般落在她的发间,柔顺似锦缎。

  沈初姒起身之际,身上的裙裾落在了地上,她抬手将自己的裙裾提了一下,分明只是一瞬,但是她脚踝之上的红肿却还是被谢容珏看到。

  他没有顾上自己身上的伤口,转而倾身握住她的脚踝。

  或许是因为事情太多,一直都精神紧绷,就连沈初姒自己都忽略了自己的脚踝之上的痛楚。

  也忘了还有这么一件事。

  这处痕迹是那时为了解开脚上缠着的布条的时候,被烛火烫了片刻,其实原本也算不上是什么,只是因为她肌肤向来娇嫩,现在这般看,就显得极为碍眼。

  白皙的肌肤上出现了极为明显的一片红色痕迹,稍微肿起,原本生得无瑕的脚踝横生了这样狰狞的痕迹,破坏了原本的美感。

  沈初姒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将自己的裙裾遮住那片痕迹,往后退了退,“无碍,只是之前碰到了烛火,等到明日我去医馆请医师为你诊治之时,去开一点儿药抹上就好。”

  谢容珏神色说不上是好,抬手将她刚刚遮起的裙裾抬起,以不容拒绝之态,手下略微用了一点儿力。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然后用帕子在凉水之中浸湿,握着她的脚踝,轻轻地搭在上面。

  其实之前还不觉得,但是谢容珏将巾帕放在上面的时候,沈初姒确实骤然之间感觉到被忽略的痛楚卷土重来,分明之前没有觉得有多痛,但是现在被他提起,痛得轻声嘶了一声。

  其实只是很小的一声,但是谢容珏还是听到了。

  他将巾帕拿起,在沈初姒的脚踝上重又用帕子敷了一下。

  “这就是殿下所说的无碍?”

  沈初姒沉默,谢容珏也没有再出口说话,只是眼睛在她脚踝上的那处痕迹顿了许久。

  手指轻轻碰过旁边的肌肤,被他碰到过的那点儿肌肤瞬间升腾出灼热的温度。

  沈初姒突然明白了,他当初为什么屡屡挡住自己的手。

  就比如他瘦削的手指分明只是蜻蜓点水地拂过她的腿际,连分毫暧昧都无,只是在用浸湿的帕子覆在受伤的地方。

  可是此时,她也很想挡住他的手。

  分明没有任何旖念,却又觉得他的手指落在自己的脚踝处,实在是……

  这并不妥当。

  沈初姒仓皇之中也抵住他的手腕,“敷几次已经足够,现在天色不早,还是早些歇息为好。你就睡在床榻之上,我去旁边的小榻上睡,若是有什么境况,或者伤口崩开,你随时叫醒我即可。”

  谢容珏听完以后,“殿下睡在这里,我睡小榻。”

  谢容珏这样的身形,那小榻对于他实在是有些相形见绌,沈初姒摇了摇头,“还是我睡小榻,这样就算是出了变故,也好照顾你。”

  “若是殿下执意。”谢容珏顿了顿,“那我拿床褥睡在小榻旁边的地上。”

  小榻上连垫子都没有,沈初姒这样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金枝玉叶,必然是不习惯的。

  他并不想她将就。

  所以现在说话,都带着一点儿不容置喙的意味。

  两相僵持之际,沈初姒转眼看了看那小榻的长度,差不多堪堪容纳得下他,至少也能睡得下。

  她沉默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

  沈初姒起身将自己原本的外衫拿起叠好,刚准备回到塌边将谢容珏褪下的衣物收好时,脚步突然又停下了。

  谢容珏此时上半身没有任何衣衫,腰腹间的薄肌分明,漂亮的锁骨都能看得分明,身上的伤口已经止血,染上的血迹已经被她擦拭干净。

  刚刚全部都在注意他身上的伤口,一直到了现在,沈初姒看到他的身体,才陡然觉得有点儿不应当。

  孤男寡女,他还在自己面前坦露着衣衫。

  她顿在原地,想了一会儿,随后开始低声絮语。

  周围静谧,谢容珏倾身听了一会儿,才听出来,她现在口中低念的,居然是《大般若波罗蜜多经》。

  此时那点儿暧昧的声响早就停歇,除此以外,窗外就只剩一点儿呼啸而过的风声。

  而她此刻避开他的视线,口中却又在背着佛经。

  为着哪般,不言而喻。

  谢容珏之前穿着的衣衫已经被血染得斑驳,他此时也没有再穿上的意思。

  谢容珏倾身靠近,凛冽的气息也随之迫近——

  “遍阅佛经,”他似是戏谑,“即便如此,看来殿下也做不到所谓的,六根清净。”

  作者有话说

  谢狗:你若是两眼空空,为何不敢睁眼看我?(狗头叼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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