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驱逐_大师兄明明是酒鬼怎么会这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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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驱逐

  自李长歌来白象山庄之事,已经过去了三天。

  巨象山上方云海浮浮沉沉,于霞光中显现出隐隐约约的殿宇宫阙,通体纯白,宛若传说之中的仙人住所一般缥缈。

  道道玄奥的阵法纹路雕刻在宫殿的墙壁上,散发出淡淡的光泽,宫殿正面,是一道巨大的拱门,沧桑痕迹遍布其上,竟是有几分阴阳相生的韵味暗藏其中。

  此乃元象殿,是整个宗门之中最为核心的地方,藏匿了无数传承术法,积累下来的诸多机缘,或是用于商议重大事项,非宗门长老以上的职务都难以踏入其中一步。

  一条长桌放置在宽广的大殿中央,秦隽和坐在主座旁边,那苍老的身形变得比先前冷漠了几分,再不见和煦之色。

  陆阳山,这个他此生永远都要追随之人,就在三天前,于同境之中被那白泽天压制。

  尽管陆阳山已是要晋入化神之境,到那时自可一雪耻辱,但此事还是深深刻入秦隽和心中,令得他心性阴翳了很多。

  敲了敲桌子,他望了望前方的齐源光,开口道:

  “事情办好了吗?”

  宗主乃是门内的守护神,棋差一招的事情是绝不能传出去的,当日有很多弟子似乎都看到了这一幕,作为副宗主,他必须要掩盖此事。

  面前的齐源光听得此事,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发出阴恻恻的声音:

  “差不多了,我已让不少弟子暗中散布消息,说那白泽天不过侥幸钻了空子,宗主修行已经达到了关键时期,大多数实力不得动用,才被乘人之危。”

  听得此话,秦隽和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种事情若是真的召集弟子放到明面上来说,听起来反而像是掩饰,使用这般手段才能令人将信将疑。

  待得宗主突破了化神,即便是假的也变成了真的,此事对于宗主威严的影响也不复存在。

  …………

  肖尘坐在山林间的石墩上盘腿修行着,修长的手掌托于膝盖之上,平平无奇的脸庞略微有些抽搐,似乎忍耐着什么。

  “听说了吗,宗主大人即将突破了!”

  “这般说来,我们以后岂不是要成为化神宗门的弟子?”

  “嘿嘿,这样我等的地位岂不是水涨船高,随意作威作福又有谁能阻……”

  他体内真元正是运行到关键时期,耳边却是突然传来道道令人心烦的窃窃私语。

  那好不容易就要成就一个周天的真元,此刻却是因为这个打扰,失去控制地消散在经脉之中。

  功亏一篑,肖尘有些难以忍耐,当即退出了修炼状态,睁开眼睛从石墩之上站起,略带愤怒地望向了眼前那交谈着的二人。

  他们都是约莫二十岁的模样,一个白白嫩嫩,眉目清秀,像个公子哥,另一个则是五官浓眉大眼,面色黝黑,穿着修行宗门的服饰,仍像一个年轻农夫。

  午间的日光照在他们脸上,可以看出他们的表情无比轻松悠闲,肖尘回想起自己被浪费的苦功,斟酌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说道:

  “张奇,洛溪,可不可以不要说话!打扰到我修炼了!”

  声音也没有多少斥责之意,反倒是有些心虚般中气不足,但还是引得眼前二人转过头来。

  长相如同富贵公子的洛溪饶有兴趣地看了过来,打量了一下,嘴唇有些嘲弄地掀起:

  “哟!这不是我们肖师兄嘛!修行还真是刻苦啊,不知到了什么境界了?”

  听得此话,肖尘自是能听出其中那不友善的意味,但他也没有反驳,反倒是心中泛起一阵酸楚,紧捏起自己的拳头,漆黑如墨的眸子来回颤动。

  对于自己的修为,他难以启齿!

  二十四岁的他,仍旧停留在筑基初期的水准。

  这在外界散修之中算是不错了,但在元象宗这等修行宗门,这不过是一个笑话,就连最为底层的杂役弟子中,都大有比他修炼更快的“天才”。

  看着挑起眉毛,满脸揶揄期待的洛溪,他只能是略带羞愤地走远,弯腰坐在了泥地之中,继续起了自己的修炼。

  内视之下,墨玉丹田之中的液态真元显得有点不够壮观,如果说别人的液态真元可以用池塘来形容,那他的这个,简直就是一个小水坑。

  有些无奈地调动起真元进入经脉中运行,那狭小细弱的经脉立时出现了满胀感,他顿时吃痛地“嘶”了一声。

  对于一个筑基修士而言,这好比初入道途的孩童的表现实在是有些丢人。

  耳边传来模糊的嘲笑声音,他没有在意,而是坚定地控制着真元前行着。

  感受着那脆弱的经脉,肖尘身体有些紧绷,这就是他被人耻笑的根源。

  他的悟性其实不算差,只不过这副身体的经络天生太过细弱,炼气之时尚还能够令得真元通行,当他晋入筑基,这经脉就有些不堪重负了起来。

  每一次行功修炼都要忍受常人不能想象的痛苦,起初肖尘都难以调动自己的修为。

  一个修士不能修炼,那还能叫修士吗?

  修行的世界何其精彩?长生,逍遥,自在,强大,这种诱惑没人愿意轻易放弃。

  但若是遇上这种事情,哪怕再是不甘,大多数人也只能无奈地放弃修炼之路了。

  然而却肖尘绝不同意,他好不容易才有从那个小小山村走出来的机会,他想要闯出一番名堂,不枉活过此生。

  于是他凭借那超人的意志忍耐着尝试修行,不断适应,直到三个月后终于是能在那种痛苦之下行功修炼。

  对于肖尘来说,这不啻于黑暗中的一点萤火,给了他希望,然而现实却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即便能够修行,也不代表万事大吉,若是费尽苦功也难于精进半步,谁还有那个耐心继续修炼呢?

  但他那狭窄的经脉却注定了他每次运转功法只能调动小小的一缕真元,论及修行速度,简直比龟爬还慢。

  不悦的往事的心间流淌,肖尘体内真元继续运行着,刀割般的痛苦从四肢百骸传来,肖尘身躯有些发抖,却没有停止,他知道这是他体内最为脆弱的一段经脉,只要将其撑过就可以勉强进入较为平稳的修炼了。

  这般表现在外界看来却是很显然无比滑稽,只听张奇似乎有些憋笑的声音响起:

  “洛哥,他还讲我们打扰他修炼,这修炼,还有被打扰的空间吗?我要是像他一样是天生绝脉的体质,我早就回家了,也省的丢人现眼!”

  天生绝脉,这是一些人对于肖尘体质的称呼,这般脆弱的经脉,对于修行来说的确可以称得上“断绝”了。

  然后便是洛溪噗嗤一声,打趣道:

  “诶!你怎么能这样说,肖师兄岂是你我这种凡人可以比拟的?就算天生绝脉,肖师兄也定然可以成就一番大事,你说对吧肖师兄……”

  这些话语自然是进入了肖尘的耳中,他一双手掌却已经是握成了拳头,微微颤抖着。

  这洛溪比他还要晚入门几年,却是天资不凡,如今已经成就了筑基中期,平日里工作也很清闲,已然拜托了“杂役弟子”的身份。

  此刻“师兄”这个字眼,却是一种最大的讽刺。

  虽然肖尘知道修行应该心无旁骛的道理,也一直以来克制着自己的心灵试图不为外物所动,此刻却仍是不由得心中自嘲:

  “或许在他们眼里,我就只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妄人吧……”

  他很想要证明自己的可能性,但他真的不是得了癔症在做无谓的坚持吗?

  内视着体内那片液态真元琥珀,他与数年前初入筑基时对比着,那壮大的程度也很有限,几乎看不出来区别。

  五年!五年就只有这点进步!

  他不由得想起从前的事情,出生于巨象山脚下的一个凡人村落,吃着百家饭长大,天生绝脉还未完全体现,于十四岁那年被选入宗门之中修行,距今已经十年之久。

  那时他自以为前途光明,意气风发,却没想过自己如今会是这副模样。

  恍然间,他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红扑扑的圆脸,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喊着大哥哥,不开心了总是哭着鼻子来找他帮忙。

  赵芷欣,出生于村长之家,家里有着良田几百亩,甚至有华美的庭院与下人伺候,却是和他这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混在一起。

  即便后来年纪愈长,对方出落的愈发水灵,每每路过,都是令得村中血气方刚的男孩面红耳赤,这情况还是没有改变,二人形影不离,关系微妙,甚至曾经嬉笑间还定下儿戏般的婚约。

  后来二人在同一天被元象宗测出修行天赋,得入“仙门”。

  这本该是一段佳话,可入宗之后,肖尘的天生绝脉影响逐渐显现出来,赵芷欣却是爆发出惊人的天赋,在宗内地位日渐提高。

  二人开始还保持着联系,赵芷欣从村内一亩三分地出来,地位落差极大,曾有过一段不适应期,颇受欺凌,也惹上不少麻烦,都是肖尘一一挡下。

  他甚至还将自己的修炼资源都让出了不少,两人距离迅速拉近,几乎就要成就一对情侣。

  可在那之后,赵芷欣的天赋被发掘出来,他们之间的差距慢慢拉大,交集渐渐变少,这段感情也就此作罢。

  想到此处,肖尘心中微微一荡,暗道:

  “不知她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上次与赵芷欣见面是什么时候,他已经想不起来了,某些时候他也暗自庆幸,若是二人时时见面,肖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等我一会儿,待我修为增长了,再去见你!这一次……”

  他心中暗下决心。

  就在此刻,一道缥缈的钟声却是忽然响彻四周,打断了肖尘的思绪,嗡嗡嗡连鸣三声,耳旁有道道欣切的声音响起:

  “是师尊来了!”

  肖尘立时从地上爬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略显期待地抬头看向天空。

  这里是巨象山半山腰的位置,此处望去可以见得那巍峨的山体直冲天空,只见一道九色神虹从上方蜿蜒坠落,定睛看向神虹前方,则是一个鹤发童颜的道人,雪白的长发一丝不苟的束成发冠。

  这便是他的师尊,乃是一位金丹初期的修士,道号清远。

  不过像他这种级别弟子的所谓师尊,并不是那种传统的师徒关系,反而像凡人国度中学堂的先生和学生一般。

  清远道人只是每隔七天的时间,抽一个下午给一群弟子讲道罢了,他则是其中之一。

  那种真正的收徒,他还不够资格。

  但即便只是这样,对于肖尘来说,也已经是极好的机缘了。

  思索间,那道神虹已经是落入了林间前方,那一座山石围成的天然道场。

  一道道巨石耸立起来,刚好围成一个露天的环形。

  正前方,两扇门户一样的巨石缓缓打开,可以透过石门望见端坐道场中央的清远道人的身影,一片蒲团被放在他身前,无喜无悲的声音传来:

  “进来吧。”

  林间立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道道人影从中窜出,端正神情往石门中走进,其中也包括了洛溪与张奇二人,拢共约是二十人左右。

  肖尘兴奋地跟在后面,一边向道场中央那一片蒲团走去,一边以些许艳羡的目光,投向那清远道人身边伫立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气质颇为冷峻,一张脸庞如同刀削出来的一样棱角分明,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不为所动。

  身上荡漾出的真元气息,已经是达到了筑基后期的水准。

  此乃清远道人的关门弟子,谢轩!

  和他这种所谓的弟子完全不同,是真正要传承清远道人衣钵的存在,平日里不是修炼,就是帮清远道人做一些简单的事务,关系颇为亲密,还可免费接受来自宗门的资源馈赠。

  和他这种还需做各种杂活换赚取贡献点兑换资源的人比起来,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知不觉间,那一片蒲团已经是近在眼前。

  其余一众弟子皆是分别坐到蒲团之上,正轮到肖尘了,他却是骤然一愣,眼神扫动四方。

  没有多余的蒲团了,每一个都被人坐着。

  师尊弄错了吗?可师尊从不出错的!这……是有意为之?

  肖尘呆呆站在那里,也不敢说些什么。

  只是看了看清远道人的方向,希望他能发现自己的异样,然而前者却是觉得理所当然一般,没有任何表示,淡淡道:

  “今日,我会教授你们阴阳之理……”

  肖尘完全被无视了!

  前来听道,却连一个蒲团都没有,这是让他坐到地上吗?

  感受着四周隐隐约约递来的嘲讽目光,他心中微凉。

  清远道人算是宗内很和蔼的讲道长老了,对于众多弟子往往是一视同仁的。

  然而检验课上所教授的术法之时,肖尘却是一个也使不出来,就连那些最简单的,稍加努力就可掌握的变化亦是如此,后来就被慢慢疏远。

  毕竟谁也不想浪费自己的精力,去教一个不用心听道的弟子,即便脾气再好的人也是如此。

  然而肖尘却也颇为无奈,对于课上所授的大多数内容,他其实都能理解。

  只不过碍于自己的天生绝脉,他难以将之大量练习,没有练习量的支撑,谁又能凭白掌握术法呢?

  肖尘不希望触怒清远道人,毕竟他没有其他任何学习的途径了。

  他也为此曾经向师尊的关门弟子——谢轩说明自己的情况,恳求在清远道人面前替他解释一番,对方却是这样回答:

  “不行就是不行!谁管你是什么理由?难不成日后遇上敌人,你还要找理由请求对方相让?荒谬!”

  自此以后,清远道人对他的态度就越来越冷淡,直至今天,终于是将他无视。

  肖尘甚至怀疑对方已经想将他赶走了,只不过碍于宗门规定,无法做到罢了。

  看了看周边一个个盘坐听道的弟子,肖尘心中长叹一声:

  “师尊……”

  随后就这样坐到了地面之上,他似乎能从周边的无言目光中,看出一种深深的不屑。

  肖尘眸中闪着火光,细细聆听着清远道人的话语,体悟其中玄奥。

  他绝不能就这样沉沦,越是被人看不起,他心里越是憋着一股劲儿。

  他要修炼出一番名堂!叫所有人刮目相看。

  待得两个时辰过后,夕阳已是西斜,讲道已是进入最后的阶段,清远道人颔首道:

  “今天就到此结束了,我将在此解惑一炷香的时间,没有问题的人可以走了。”

  此话一出,不少人皆是恭敬行礼,随后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响起,从道场退却了。

  其实金丹讲道何其深奥?那些离去的人并非尽数听懂了,而是两个时辰下来,他们精力到达极限,心浮气躁早已耐不住心思,继续下去也是无益。肖尘不是那种人,所以他没有离去。

  此刻场上还有约莫五六个弟子,排成一列,解惑也要按照先来后到,这是规矩,曾有人乱了次第被师尊斥责过。

  其中洛溪抢到了那为首的位置,肖尘则在他身后。

  洛溪皱着眉头,轻声开口道:

  “弟子愚钝,有数处不明,还请师尊相告,一者太极是也,统领二物,相互作用,运化万千,此句究竟何解?”

  清远道人听得此话眼中微微一亮,说道:

  “不错,能有此问也说明你用了心思……”

  随后便开始解释了起来,事无巨细,其实这些弟子又何须一位金丹如此对待?即便出于宗门规定,也有不少讲道长老敷衍了事的。

  师尊还是对弟子们颇多关心的,有人提问不会不答,即便是我应该也……

  肖尘心怀忐忑在后面等了好一会儿,洛溪方才一脸明悟地告退,正待他要发问之时,身后却是有一人径直插到了前面,蛮不讲理将他挤到身后。

  “这?”

  肖尘一个趔趄,没想到竟是有人敢在师尊面前如此待他,一时间有些恼怒,但见得清远道人没说什么,他也只得暗自屈辱,没想到师尊对他已经如此不满。

  想了一会儿,便是垂头站到一旁,心道:

  “也罢,我等到最后就是……”

  心中五味杂陈地候着,一位位弟子心满意足地离去,有些对他投来嘲笑的眼神,有些人则嫌恶地避开了他。

  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好不容易等到只剩他一人,他连忙开口:

  “师尊,我……”

  清远道人拂了拂衣袖,看都未曾看他一眼,只是偏头对着谢轩说道:

  “轩儿,今日讲道已毕,我们走吧。”

  后者应了一声是。

  一道神虹便是自他们脚下延伸而出,师徒两人轻跃之下直接跳到神虹上方,快速远离,不一会儿便是消失在巨象山云雾缭绕的上空。

  只留下肖尘在原地呆愣,霞光在他的脸上投下厚厚的阴影,瘦削的影子逐渐拉长,良久之后,方才有些苦涩地吐出一句话:

  “师尊,一炷香的时间还未到啊……”

  失魂落魄地朝山脚下走去,元象宗的住所乃是按照宗内地位所定,像他这般的杂役弟子,自然只能住在最底层。

  此刻乃是黄昏,金黄色的辉光照耀在山路之上,一些元象宗弟子满身酒气,勾肩搭背着朝山上归来。

  他们都是那些平日里修行不太专心的弟子,其实哪里都有这般自甘堕落之人,即便是修行宗门也不例外。

  肖尘心中嫌恶地避开了他们,却是偶尔间察觉到对方身上,一圈酒后难以遏制的真元波动扩散而出,那真元竟是比他要强横上不少。

  “呵……”

  他有些自嘲地一笑,继续朝自己的小院走去,却是耳朵微动,听得一些风中传来的交谈:

  “据说上头又在推行弟子考核了。”

  “嗯?真是如此吗,也好,那些成天混吃等死的米虫,早就该管一管了……”

  “好像说是有人要被逐出宗门,也不知是真是假……”

  逐出宗门?

  肖尘立时身子一颤,这消息对他极为不利啊。

  他的修为在同代弟子之中可以说是最差的,绝对会被认定为没有前途的弟子,若是有人要被逐出宗门,他很大可能就在其中。

  肖尘还不想放弃修行之路呢,眼下在元象宗内都这般辛苦,若是成了个人散修,那还有什么前途?

  想到此处,他顿时有一种危机感,加快了步伐,匆匆回到了山脚边自己的小院之中。

  不大的院子里,摆着一个水缸,他先是将水缸搬至院中那寒酸的小屋内,随后注入准备好的清水,又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

  望着瓶中那晃荡的淡绿色液体,他不由得有些紧张。

  这些年来,他为了改变自己天生绝脉的体质,其实也做了颇多努力。

  当发觉自己体质的问题之后,肖尘最先想到的,是藏经阁。

  元象宗乃顶尖宗门,藏经阁中宗卷不知几何,说不定也有一些扩张经脉的秘法。

  他曾经为此在藏经阁中扫了一年的地,方才在一个积满尘埃的角落中寻出了眼前“开脉液”的配置方法。

  这种液体可以稍稍温养先天不足的经脉,潜移默化之下提升自己的修行天资。

  只不过效果甚微,而且有着一个极大的副作用——吸收药力之时十分凶险,一着不慎反而可能将脆弱的经脉彻底摧毁。

  权衡下来,这种秘法其实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就这样被摆在了藏经阁中无人问津。

  但肖尘不愿意放弃这一丝希望,已经坚持沐浴药液数年之久。

  咬牙将“开脉液”倒入缸内,看着渐渐化为淡绿色的水体,他褪去衣衫,坐进了那冰凉的水中。

  “嘶!”

  宛若有无数细小毒虫窜入肌肤之内,麻痒,疼痛,换了其他人说不定直接就要从缸里跳出来。

  肖尘却是紧咬牙关,感受着药力,开始了今天的修炼,一边运行真元,一边忍耐着这份痛苦。

  时间缓缓流逝,一道皎洁的月光已经是透过窗纸照耀在他的脸上,映出那狰狞扭曲的脸庞。

  痛苦已经达到了一个极致,仿佛侵入骨髓,但肖尘没有停止,他知道眼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若是难以忍受陷入昏厥,没有真元相护,“开脉液”的药力便会彻底摧毁他的经脉,到时候,他便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废人。

  冷汗逐渐从额角渗出。

  这沐浴药液实在是太过消磨人的意志,肖尘为免出现意外,往往每隔三四天才能调整好惧怕的心态再度使用。

  他昨天才刚刚用过药液,按理说今日不该再用,眼下弟子考核却是令他慌乱了起来,令他打破了以往规律。

  若是能在考核结束之前,解决修行缓慢的问题,说不得他还有留下来的一线希望。

  …………

  三天过去了,肖尘每日都是沐浴“开脉液”修炼来替代睡眠,白天则是做着丹房火工的工作。

  丹房火工,以自身真元催生火焰,以方便那些炼丹师,这份工作实在是枯燥无比,又没有油水,是个实打实的苦差事。

  要在丹房之下的炎热气闷夹层内,对着药鼎炉口不断输送真元,就算是对于那些正常修士,也是颇为痛苦的一件事,他这个天生绝脉更是须得咬牙坚持才能完成任务。

  一天的工作结束,肖尘从丹房之中走出,衣衫皆是被汗湿,脸上带着灰黑之色,显得无比疲惫。

  猛然间,他却是见得丹房门口挂着的一张榜单,其中一行字令他怦然心动。

  “壮络丹,一百贡献点!”

  丹房的丹药,自然是可以用贡献点去兑换的,这张榜单便是昭示每种丹药的效果,价格等等。

  壮络丹,听名字就是一种温养经脉的丹药,介绍上写着这是一种新研制出的丹药,可以略微提升修为资质,以让经脉能够承担更多真元的运行。

  这正是肖尘此刻最需要的东西,不由得勾起他的注意。

  效果虽然合适,却是要一百贡献点!

  这令得他犹豫了起来,他平日素来节俭,但做的工作实在是报酬微薄,多年来的存款也差不多只有这么多。

  他本想自身天生绝脉的问题解决以后,用来换取修行资源的,若是此刻用掉……

  思索间,他却是心头微微一动,都要被逐出宗门了,还谈什么以后?

  自嘲地笑了笑,肖尘咬牙在丹房之中将之换取,抱着存放丹药的玉匣匆匆赶回了自己的院落。

  片刻后,他盘坐床榻之上,看着手中那通体浑圆,芳香四溢的红色丹药怔怔出神。

  近日来,弟子考核之事越传越凶,几乎是证据确凿,迫在眉睫,他也愈发紧张了起来,此刻不由得将希望寄托在这壮络丹之上。

  “若是没效果怎么办?”

  肖尘心中有些瞻前顾后,他无法接受就这样被逐出宗门的结局。

  又不舍的细细看了看这枚他全部身家换取的丹药,做好心理准备之后,他满怀期待地张口将之服下。

  温凉的药力在体内化开,他连忙运起真元配合药力开拓着自己的经脉。

  伴随着修炼,起初他那略带兴奋的表情,渐渐变作咬牙切齿,然后愈发阴郁。

  感受着已经断绝的药力,肖尘内视自己的经脉,比之先前有微不可查的提升,但这点提升,对他来说却根本没有太大作用。

  他其实早有准备了,经脉乃修炼的根本之一,岂是一枚一百贡献点丹药就可以有多大改善的?

  但这微弱的药效,仍旧是让他感觉有些心凉。

  这可是他留在宗门的希望啊,眼下就这么破灭了!

  眼神有些灰蒙的他就这样坐在床榻之上,良久之后,眼中方才重新凝聚出些许斗志。

  他绝不能就这样离开宗门!

  猛地起身,他今天要继续使用开脉液!

  …………

  又是数天过去,上头据说已经完成了弟子考核的工作,谁去谁留,结果就在明日公布。

  屋内,肖尘的脸色有些枯槁,整个人的精神都萎靡了不少,他快要被逼疯了。

  这些天来,他已经是用尽所有办法试图留下,经络的情况却仍旧没有太大改变。

  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若是天生绝脉那么好破解,他这数年来早已经将之解决了,何须等到事到临头再为之努力?

  他可能注定要离开宗门了。

  “或许,我真的不适合走修炼这条路吧?”

  他有些绝望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思绪乱成一团。

  自己以后会怎样?做一个没有前途的个人散修独自漂泊,就这样停留在筑基初期一辈子吗?

  想着那即将到来的昏暗未来,他这几天却是经常想到赵芷欣,那个和他一起进入宗门的天才少女。

  他知道自己若是离去,今后二人可能再也没有任何的交集。

  再也不能相见!

  这个事实令得肖尘有些难受,他很想和赵芷欣做一个最后的道别,算是为多年的感情画下一个结尾,尽管那结尾并不圆满。

  他也想过,对方现在已经是天才弟子了,或许能有什么门路,能让他继续留在宗内。

  但肖尘没有想过要去做这个请求,对于这个如同他妹妹一般,甚至差点定下终生的少女,他拉不下这个脸,他希望自己能最后保有一丝尊严,他只想……道个别。

  “灵鸟已经将我的信寄过去了,一天了……芷欣为何还不来找我?”

  是有事忙吗?还是说……她在想办法帮我?

  摇了摇头,他有些呆滞地在屋内等着,就这样白白耗着,看着窗外的日升月落,恍惚间时间过得很快,他像个木头人一般一直枯坐着。

  待得第二天的朝阳都已经是渐渐升起。

  一阵脚步声霎时间从院落之外传来。

  仿若一个死人般沉默的肖尘却是猛然抬起头。

  是她吗?

  满怀期待地站起来,就要推门而出去迎接,一道陌生的冷淡男声却是从窗外传来:

  “肖尘,长老有令,带上弟子令牌,速来弟子殿中!”

  不是芷欣!

  肖尘失望之余,心头也是一紧,弟子殿?那是负责弟子调动的,我果然……

  尽管早有预料,但事情确定的这一刻,他的情绪还是低落到了一个极点。

  芷欣,再不来,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啊。

  深吸一口气,他行尸走肉般地推门出屋,走在了巨象山的晨间山路之上,望着周围熟悉的一草一木,眼中满是留恋与不舍。

  这里从未属于他,他却是如此喜欢这里,在这里,就好像修行的未来还有希望。

  如今,他却是要离开了。

  不多时,肖尘已经是踏入了弟子殿的大门。

  紧张的打量着殿中的情况,已经有十余人在此等待了,大部分都是和他差不多的年龄。

  在这个年龄段,一个修士的未来基本上已经可以看出端倪。

  肖尘扫了一眼,他们要么是平日里不专注修行,要么是太过愚笨,又或是资质太差,总之都是被确定没有未来的弟子。

  说来资质太差也是个相对的概念,除了像他这种隐性的经脉问题,能够加入元象宗的都是经过挑选,资质再差又能差到哪去?

  这些人,基本上都没有付出自己全部的精力放在修行上,所以才有今天的这一幕。

  而他肖尘,却是落得和这些人一样的下场。

  虽是不甘,却没有任何用处,他站到众人身边,却是见得他们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悲伤心情,一个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甚至有的人还有说有笑。

  就在肖尘心感奇怪的时候,眼前却是突然一花。

  一位相貌清癯的矍铄老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众人前方,身上的服饰彰显了他元象宗长老的身份。

  肖尘与众人知道这就是负责此事的长老,立时神色一正,只听得老人开口说道:

  “哼,一群浪费资源的渣滓,你们来到这里,心里应该都有数吧?扪心自问,自己是否真的配得上元象宗弟子这个名号?枉费宗门给你们一番机缘!”

  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即便就要离开元象宗了,但谁又敢得罪一位至少是金丹境界的强者?

  不知其他人的心情,肖尘却是感到深深的讽刺,他可是每时每刻都在用心修炼,仍然落到这般田地。

  他究竟该自傲自己没有故意辜负宗门,还是自卑于自己的天资之差?

  老人皱了皱眉头,张口似乎还想要说什么,言到嘴边却是摆了摆手: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把弟子令牌交上来吧,从今往后,你们不再是元象宗弟子!另谋出路吧!”

  此话一出,那身边的众人,立时都是走了上去,虽是一个个装出了些许痛心疾首的表情,却都是满不在乎地将手中令牌递了过去。

  肖尘走得有些艰难,临到老人面前,那拿着令牌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老人扫了他一眼,面色有些不耐,冷哼一声,不屑道:

  “早知如此,何不努力修炼?何必临了再惺惺作态!”

  说罢便是劈手将肖尘手中令牌夺过,朗声道:

  “一日之内离开元象宗,否则将会有人灭杀你们。”

  留下这句话,老人的身影霎时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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