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三更08-23_万人迷今天也在修罗场里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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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三更08-23

  血液逆流的晕眩感冲击陶画的大脑,转瞬便被陆彦放下来,死死地按在墙上。

  “你干什么!”她挣扎几下。

  “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小桃花,你认错人了!”

  他将掌心盖在她脸上,指尖一一扫拂过她的五官,然后在她颈部边深吸一口气。

  “你就是小桃花。”他双目通红。

  随后用力抱紧她,似乎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他红着眼,嗓音粗噶,“你怎么会……你去哪儿了……”

  感受到他在颤抖,陶画怔然,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她语气平和,“你真的认错人了,再不放开我的话,我会报警。”

  他置若罔闻,执拗地抱紧他,生怕她消失。

  “小彦?”陆母不知何时出现。

  陶画抬眸,对上陆母带着疑惑的面容。

  看清陶画的脸,陆母惊颤,“你!你不是死了吗!”

  她像见到了鬼,惊恐之下本能地后退半步,而后忙去拉陆彦,唯恐陆彦被陶画吃了一样。

  然而却拽不动陆彦。

  陆母:“小彦!快!快松开!”

  陶画:“你们认错人了。”

  陆母瞪大双目,仔细瞧陶画,“你不是……”

  “我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

  与赵岁不一样的女孩子的声线让陆母迅速镇静下来。她捂胸口,对,面前的女孩儿怎么可能是赵岁,赵岁是男孩儿啊。

  确定陶画不是赵岁,陆母吁气,又拉了一下陆彦,“小彦,快放开人家,你认错人了。”

  陆彦:“我没认错。”

  陆母:“她不是赵岁。”

  陆彦:“他是!”

  陆母:“赵岁不是个女孩儿!”

  陆彦滞住。他紧紧地盯住陶画,目光上下左右扫视着她,黑沉的瞳孔里翻涌过万千情绪。

  下一秒,他像是要急于求证什么,一把按住她心口以下。

  掌下触感柔软。陆彦怔忪,捏了两下。

  陶画气血翻涌,一巴掌打下去。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把陆彦打清醒了。他呓语,“怎么可能……”

  陶画捂胸,快速逃离,却又被他逮住。

  “我要报警了!”她气急。

  “儿子,快,快放开她,真的认错人了,赵岁不是女孩儿,就是长得很像而已。”陆母忙不迭道。

  面前站着的人是女孩儿,五官仔细看来比赵岁要精致阴柔许多,身高比赵岁矮很多。

  长相的区别,性别的区别,身高的区别,足以证明明显不是赵岁,只是长相很相似。

  理智回归的陆彦像是不愿接受,喉结费力地滑动几下。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从地狱升到天堂,又从天堂跌回地狱。陆彦指骨捏地泛白,一点一点放开陶画。

  被放开后,陶画第一时间侧身,快步离去。没看到陆彦重新抬起胳膊,似要重新抓住她,但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走廊里静谧无声。陆母扶着失魂落魄的陆彦,心疼不已,“儿子……”

  心疼的同时,她对赵岁产生了些许怨恨,赵岁为什么要自杀?不自杀的话,她儿子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仿佛失去魂魄的样子。

  差不多四个多月前,赵岁在房间里留下遗书,跳海自杀了。死后连半点尸骨都没留下。

  听到赵岁自杀的消息,陆母难以置信。她和她见过一面,挺正常一男孩,怎么就自杀了?

  后来从赵岁的遗书里得知,她自杀的原因是,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她之前之所以脾气变好,改过自新好好学习,是因为她想在死前试着做一个好孩子,完成一下父母的心愿。

  赵岁说,她不想活了,只是她自己觉得活着太无趣,没什么意思,没有什么其他原因,不关任何人的事。她希望她死后,任何人都不要自责。

  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可能自杀,她一定是被害了。可经过调查,赵岁的确是自杀。

  她特地在宿舍里留了几封给陆彦楼神沈之珩的遗书,将陆彦的平安符,楼神的佛珠,沈之珩的琴,全部放在遗书旁边,遗书里说要还给他们。

  又在别墅里给赵爸赵妈留了遗书。

  那天晚上,她留下遗书后,直接离开赵家,一路去往a城东区的海域。

  一切一切都证明,她并非他杀,的确是自杀。

  确认事实后,陆彦无法接受,大病了一场。

  他病了几个月,整个人形销骨立。

  陆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两天陆彦舅舅过生日,她特意把陆彦拉到南江城来,就是为了让他来参加生日宴会,能高兴高兴点。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一个和赵岁如此相像的女孩。

  陆母叹息,搀着陆彦进包间。

  从餐厅里跑出来,陶画回望餐厅。

  还好,还好。

  紧接着眼底浮现出陆彦方才憔悴病弱的样子,陶画心里生出些许模糊而潮湿的情绪。

  不过须臾,她压下这模糊的情绪,快步回学校。

  陶画,十八岁,南江城福利院的孤儿,现就读于南江城一中。

  看着手里的资料,陆彦一动不动。

  怎么会和赵岁长得这么像。如同完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接到陆彦的电话时,郑邵东还在睡觉。

  “谁?彦哥?”郑邵东怏怏道。

  “问你一件事。”

  “什么?”

  乍一听到“小桃花”这几个字,郑邵东迟钝地啊了一下,被他刻意抑制的难过又卷土重来,他吸吸鼻子,“岁哥……”

  转而反应过来陆彦后面说的是什么,他皱眉,“岁哥没什么兄弟姐妹,他就一独生子。”

  “没有,也没丢过孩子,他妈就生了他一个。”

  “彦哥你为什么这么问?”

  许久,陆彦嗓音沙哑,“我在a城看到了一个和小桃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什么!”郑邵东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和岁哥一模一样!?”

  “嗯。”

  郑邵东迅速下床。

  急匆匆冲进陆家,来到陆彦面前,气喘吁吁,“彦哥。”

  陆彦把陶画的资料递给陆彦。

  愣愣地瞪着资料上陶画的照片,郑邵东吞唾沫,“这他妈不就是岁哥?你确定这照片没p过?真人真长这样?”

  “真人和照片没有区别。”

  “怎么可能有长得这么像的人……靠,彦哥,这不会就是岁哥吧?我说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自杀了,怎么可能就这么丢下我们了。”

  “照片上的人是女生。”

  “会不会是岁哥去变性了?”郑邵东合理猜测。

  陆彦垂眸,“就算是变性,身高怎么从一米八变成一米六五。”

  郑邵东一噎。

  要变矮十五公分,除非把头或者是腿给削了。

  不可能的事。

  郑邵东:“可是长得也太像了,难怪你问我他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你说她是孤儿院的?靠,不会真的是赵姨和赵叔遗失在外的孩子吧?”

  至于为什么没怀疑是私生子,因为陶画长得和赵姨赵叔很像,五官完全继承了他俩,陶画这长相,就不可能是私生子。

  “可是赵姨只生了一个孩子啊。”郑邵东说。

  陆彦抬睫,直视郑邵东。

  ……

  班主任敲敲教室门。

  讲课老师疑惑,“有事吗?”

  班主任:“让陶画出来一下,有点事。”

  被点了名的陶画立刻起身。

  “老师,您叫我做什么?”

  “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是谁啊?”

  “去办公室你就知道了。”

  一进办公室,陶画就僵住了。

  办公室里,站着赵爸赵妈,陆彦和郑邵东。

  “小岁……”赵妈没忍住,捂嘴。

  郑邵东很激动:“岁……”又及时闭了嘴。

  “你们是?”陶画神色平静,困顿道。

  “我……我是你……”赵妈哽咽。赵爸抬了下眼镜,说:“是这样的……”

  等赵爸说完,陶画说:“所以你们怀疑我可能和你们有亲属关系?”

  “对。”

  赵爸赵妈知道有一个和赵岁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儿时,第一时间也怀疑是不是自己遗失在外的女儿,但同时他们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并没有这样一个女儿。

  但是,实在是太像了,太像了。像到他们无法不生出奢望。

  “你看,你和小岁长得多像。”赵妈直接拿出照片给陶画看。

  陶画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真的好像。”然后打量赵妈,“你们有丢过孩子?”

  赵妈顿了顿,“没有。”

  陶画:“那……”

  赵爸:“做一下鉴定吧。”

  去往医院的路上,陶画坐得挺直,目不斜视。

  感觉到车厢里除了司机,所有人都在盯着她,她屈起食指,抠抠膝盖。

  旁侧,郑邵东还没从激动中缓冲过来。他抓紧陆彦的胳膊,“像,太像了,看照片没看真人那么像。”

  不管是长相,还是她给人的感觉,都和赵岁太像了。想起赵岁,郑邵东鼻子一酸。

  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就这么没了,他到现在都还不愿意接受赵岁去世的事实。

  他吸吸鼻子,眼神灼热地盯着陶画。

  做完亲子鉴定,陶画说:“我回去上课了。”

  “小……”赵妈欲言又止。

  陶画:“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她扣了扣腕间钟表,“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回去上课,再见。”

  没有多停留,陶画转身就走。

  “我们送你回学校。”陆彦拦住她。

  “干什么去了,去了这么久?”贺秦懒散道。

  “没干什么。”陶画托腮,眉间微蹙。

  鉴定结果加急,八个小时后会出结果。她之前早就做过鉴定,知道鉴定结果。

  只希望鉴定结果出了之后,他们能别再来找她,也别来调查她。

  因为她……实在是经不起调查。

  当初她身上发生那样不可思议的变化,她第一反应就是离开赵家,做真正的自己。

  没离开之前,她利用赵氏的名号,在相关结构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假身份。

  不仔细调查她的话,不会有人发现什么问题,但一旦认真查起来,她的身份就很可疑了。

  她捏捏鼻梁,心绪沉浮。

  次日。

  几份鉴定报告递交到赵爸赵妈手上。

  赵妈心跳加速,打开鉴定书。

  样本与送检样本不具有生物学亲子关系。

  另外两家鉴定机构鉴定出来的结果相同,同样不具有生物学亲子关系。

  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其实是早就预料得到的结果。赵妈捏紧鉴定报告。

  她看着陶画,眸子里是难以掩饰的悲伤和痛苦,像是在透过陶画在看另一个人。

  陶画和赵爸赵妈相处不多,也没什么感情,所以离开时自私压倒了愧疚,此时见赵妈悲伤痛苦的样子,被压倒的愧疚再次袭上心头。

  她的确很自私。她没有想过向赵爸赵妈坦诚一切。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全。怕自己被送进实验室做研究。

  她原以为赵爸赵妈和赵岁感情不深,所以就算是赵岁死了,他们可能也不会太伤心难过。

  可是她想错了。即便是感情不深,那也是自己的孩子,还是唯一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不太伤心,不太痛苦。

  然而,就算她不隐瞒一切,他们的儿子赵岁也已经消失了。

  不管是灵魂,还是□□,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们仍然要承受丧子之痛。只是方式不一样而已。

  事已至此,事已至此。

  陶画动摇的心稳定下来,她说:“很遗憾,我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赵妈掩面抽泣,赵爸扶着她。陶画又看了一眼陆彦和郑邵东。陆彦神色晦暗不辨,郑邵东仿佛陷入沉思。

  等陶画离开后,郑邵东唉了一声,“结果没出来前,我总觉得陶画就是岁哥,尽管很荒谬,但我就是有一种直觉,现在……”

  现在证明,他的直觉是错的。他抹去眼角的湿润。

  “邵东。”陆彦出声。

  “彦哥?”

  “你闻到了吗?”

  “闻到什么?”

  “陶画身上和小桃花一模一样的桃花香。”

  郑邵东眉心一跳。

  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是独一无二的,偏偏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连身上的香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就算是喷香水了,怎么刚好是桃花的香味。

  是不是也太巧了?

  郑邵东若有所思,对上陆彦幽深不见底的黑眸。

  灯光明亮的房间里,郑邵东叼着一根烟,“卧槽!所以福利院里根本就没陶画这个人!”

  院长说是有陶画这个人,但是陆彦和郑邵东调查了同一批福利院的孤儿,他们没有一个认识陶画。

  陶画,并不是福利院的孤儿。

  陆彦挥了下空气里的烟雾,对郑邵东说:“把烟灭了。”

  “诶,好,好。”郑邵东果断地把烟碾灭,“艹,陶画这人太可疑了。”

  陆彦:“继续查。”

  最后查出来,陶画四个月前出现在南江小镇。而四个月之前陶画的生活轨迹,根本就查不出来。

  她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南江小镇的一样。

  而四个月前,正好是赵岁自杀的那段时间。

  “这他妈的也太巧了吧?刚好岁哥自杀了,陶画就出现了,她还和岁哥长得一模一样!”

  “老子觉得陶画就是岁哥!可是……可是陶画是女的啊。我敢打保证,岁哥绝对是男的,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很清楚他是男是女。”

  陆彦:“这就要问她自己了。”

  被陆彦和郑邵东拦住时,陶画惊,他们怎么又来了?

  “有点事想和你说。”陆彦嗓音低沉。

  “什么事,说吧。”

  “去外面。”

  陶画点点头,跟着他们走。

  来到学校外面的咖啡厅包间里,陶画问:“你们有什么事?”

  “陶画,”陆彦直视她,“南江福利院根本没有你这个人。”

  陶画很快稳定情绪,“你在说什么?”

  “你的身份是假的,对吗?”

  “我不明白。”

  “你的身份是假的,四个月前出现在南江小镇,而在此之前,你没有在任何地方出现过。”

  陶画不语。陆彦继续:“而赵岁,四个月前自杀身亡,同一时间,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你,凭空出现了。”

  “所以,你就是赵岁,是不是?你就是小桃花,是不是?”陆彦逼问。

  “赵岁是男的,我是女的,我怎么可能是他。”

  “请解释一下刚才我说的那些。”

  陶画抿唇。郑邵东急道:“岁哥!你就是岁哥!是不是!”

  他们两个人像两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无路可退。

  良久,她泄气,“能帮我保守秘密吗?”

  陆彦眸光闪动,“你说。”

  陶画:“我是赵岁,但也————”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陆彦就飞快站起来,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小桃花……”他抱紧她,似乎是喜极而泣。

  后面郑邵东跟着抹泪,“岁哥,你真的是岁哥……”

  快要被抱地喘不过气来,陶画推了推陆彦,“陆彦,先放开我。”

  “不放。”他固执地抱紧她,唯恐她消失离去。

  “我、喘不过气了。”

  陆彦这才放开她,只是仍然抓着她的手,他眸子里有血丝,声音沙哑,“小桃花。”

  “听我说完,我是赵岁,但也不是赵岁。”陶画说。

  “什么意思?”

  组织好语言,陶画说:“我原本不是赵岁……”

  听她道清原委,陆彦惊异。而郑邵东舌头都捋不直了,“什、什么?你不是岁哥?是从平行世界穿到岁哥身体里的?”

  “是。你们就没有怀疑过,我为什么突然性格变了?”

  郑邵东:“你不是说你想改脾气吗?对了,你在遗书里说你想做一个好孩子来着!”

  陶画摇摇头,“都是假的。”她继接着说:“穿进赵岁身体里没多久,渐渐地,我发现我的身体开始发生一些变化。”说到这里,她面向陆彦,“你还记得吗?之前我的喉结变小了。”

  陆彦:“记得。”

  陶画:“喉结变小,我去医院检查,没检查出来什么结果,我那时还没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直到后来才弄清楚,我的喉结不是在变小,而是在消失,我的身体在渐渐变成女孩子的身体,在渐渐变成我原本的身体。”

  陆彦似乎在回想什么。

  郑邵东像是被雷劈中,整个人被劈得四分五裂,“操……”

  “既然在变回自己原本的身体,那么我又怎么可能是赵岁父母的孩子?我早就做过亲子鉴定,结果证明,我和赵岁爸妈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是赵岁,我的身体从赵岁的身体变回来我原本的身体,我怎么解释身上发生的变化,太不科学太荒诞了。”

  “我害怕,很害怕,所以选择离开。”

  “至于离开的方式,你们都知道了。”陶画说完,长长地吐出憋在胸口的气。她只说了平行世界,但没说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他们是小说里的角色。

  “所以你不是岁哥。”郑邵东胸膛剧烈起伏。他就说,他就说他的岁哥怎么变化这么大,怎么变得娘们儿唧唧的,敢情她,她还真是个女的!

  “我不是。”

  遭受巨大打击的郑邵东差点晕了过去。他一时失去理智,怒道:“你!你把我的岁哥还回来!”

  陶画:“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莫名其妙穿到这里来,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吗?这能怪我吗?”说到这里,陶画眼睛一红,“我想我的爸爸妈妈,我想的朋友,可是我没办法回去。”

  她眼睛鼻子红红的,泪光盈盈,郑邵东理智逐渐回归,他张口结舌,“对不起,我……”

  陶画垂首,泪珠从下巴滑落到陆彦牵着她的手上。陆彦睨了郑邵东一眼,然后轻柔地擦擦陶画的眼泪,“你没有错,不怪你。”

  大约是触底反弹,她的委屈和苦闷像拉开闸门的洪水,汹涌地倾泻出来。

  泪水越擦越多,陆彦索性不擦了,他将她搂入怀中,轻轻地拍她的背,安抚她。

  郑邵东手足无措,懊恼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唉呀,岁……咳,那什么,陶画,我刚才就是……唉,对不起,不是有意的。”

  陶画依旧哭。陆彦给了郑邵东一个眼神,郑邵东头疼,他做拜托的动作,“陶画,我错了,不是故意要凶你,不是故意要怪你,我就是一时脑袋发昏,一时上头了。”

  陶画想说话,但哭着哭着,也不知道怎么就呛到嗓子了。

  她咳嗽几下,陆彦把水喂到她嘴边,她喝了点水,嗓子好了之后,对郑邵东说:“不怪你,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我也不是故意————”

  “我知道。”

  郑邵东把话咽回去,他惶惶然,一屁股坐下,又思及已经消失的赵岁,他按住额头,泪腺发热。

  这边,陆彦抬起陶画的下巴,说:“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陶画面含愧意,“对不起,陆彦。”陆彦低低叹气,他说:“小桃花,以后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我,听到没有?”

  “知道了。”

  此时的陆彦和郑邵东的心情则完全是两个极端,陆彦几近欣喜若狂。

  他喜欢的是穿过来的陶画,不是赵岁,赵岁消失了,陶画没消失。

  他的小桃花还在。

  没有自杀,没有跳海,还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他情不自禁,无法控制,再次抱紧她。

  然后,他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看到自己戴过很久的平安符,陶画怔怔。陆彦把平安符重新戴到她脖子上。

  “这一次,不准再取下来了。”他在她耳边低语。陶画嗯了一声。

  郑邵东惶然的声音传过来,“那赵姨赵叔怎么办?”

  听到这话,陶画唇抿得更紧了。郑邵东:“他们有权利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别害怕。”陆彦拍拍她的背。

  片刻过去,陶画说:“我会向他们坦白。”

  赵家别墅。

  佣人听到门铃在响,赶紧去开门。

  一开门,她不可置信道:“小岁?!”

  陶画没应声。佣人慌乱无措,大喊,“太太!先生!”

  等赵爸赵妈下了楼,看到陶画后,俱是一惊。

  赵妈:“你这是……”

  “我有话要和你们说。”陶画道。

  “你要说什么?”

  陶画环视客厅里的佣人。赵爸道:“上楼来。”

  到了二楼房间,和佣人隔绝后,陶画微微沉气,说:“叔叔阿姨,对不起,我隐瞒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其实我……我曾经是你们的儿子。”

  赵爸赵妈失色,“你说什么?”

  房间里的灯仿佛在晃动,赵妈头晕目眩,四肢仿若失去知觉,她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小岁他早就已经不在了,是吗?”

  “对。”

  赵妈痛哭起来,“小岁……”

  大约是怕赵爸赵妈也像郑邵东那样责怪陶画,陆彦道:“这不关陶画的事,她没有任何错。”

  赵妈捂着心口,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赵爸声线喑哑,像是被沙石碾压过,“我们没有怪她。”

  陶画心中压力骤散。

  走出赵家别墅,陶画垂首长叹。

  陆彦捏捏她的脸,“好了,没事了。”

  “我回去了。”陶画说。

  “回哪里?”

  “南江。”

  陆彦微微蹙眉,忖度几许,他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明天我送你。今天先去我家。”

  “你家?”

  “嗯。”

  “你爸妈……不了。”陶画拒绝。

  “我一个人住的房子,没有其他人,走吧。”

  陆彦住的是一个二层公寓。公寓离嘉德特别近。

  他按指纹开锁,打开门,让她进去。

  很宽阔干净的公寓,装修风格偏健康的运动风。

  “好漂亮。”陶画说。他笑,“你喜欢就行了。”

  闻言陶画脸一红,她突然觉得自己一个女孩儿随便进一个男孩儿屋子里住不好,她咽咽嗓子,“我还是出去找个宾馆吧。”

  他哼笑,一把将她推进去,门在后面砰地一下关上。

  他挡在门口,像一只猛兽,露出尖尖的獠牙,“来了就别想走了。”

  陶画吞咽唾沫,吓到了似的。他失笑,食指一抵她眉心,“好了,逗你的,来都来了,还出去折腾什么?”

  她赧然,摸摸后颈,见他弯腰给她拿拖鞋。

  换了鞋子,陶画说:“你这房子离学校这么近,为什么还要住校?”

  “以前住这里,但和你一个班后,就没住这里了,你说是为什么?”他挑眉,英俊的眉眼在灯光下亮亮的。

  “咳!”陶画错开视线,到沙发上坐下。陆彦给她倒了一杯水,她还没喝,陆彦又把水杯拿了回去,“等一下。”

  他去换了一杯热水。

  “饿了没?想吃点什么,给你点。”陆彦问。

  “不知道。”

  “那我随便给你点了。”

  “谢谢。”

  陆彦没在外卖平台上点,直接电话订的酒店外送。

  酒店离公寓不远,很快便将餐送了过来。

  门铃响起,显示屏里出现酒店服务员的监控画面,陶画去开门。

  ……打不开,要密码或者指纹。

  她忙去卫生间外,“陆彦,外卖到了,门我打不开。”

  “321606,密码。”他说。

  听到前面几个数字,陶画愣然,接着快步去拿外卖。

  酒店服务员:“您好,您的订餐已送达。”

  “谢谢。”陶画接过包装精美的袋子。

  “那个,”服务员掏出笔记本和笔,“我们酒店有个外送服务调查卷,能耽误你几分钟吗?”

  “嗯嗯,好的。”

  服务员:“请问你的电话号码是?”

  还要电话号码?陶画还没说话,身后就贴上一具热热的身体,而后听到陆彦低低沉沉的声音,“什么调查卷?不做。”

  说完直接关上门。

  陶画:“……”

  她说:“你怎么这样啊,太没礼貌了。”

  他无奈地弹她脑门儿,“我吃过他们家很多次,从来没做过什么调查卷。你傻吗?他是要做调查卷?他是要你的电话号码。”

  陶画恍然。陆彦啧了一声,“长得太招人了。”说着他拎走她手里的袋子。

  把袋子放到一边,他拉着她,让她伸出食指。

  “干什么?”

  “录指纹。”

  他把她的手指按到指纹锁上。

  按了三次,指纹录制成功。

  陶画把手藏到背后,不自在地弯曲着指节。

  倏然,陆彦蹙蹙眉心,“你不是赵岁的话,生日也不是三月二十一号吧?”

  “不是。”

  “生日什么时候?”

  “十月二号。”

  陆彦把密码从“321606”改成“1002606”。

  “记住了吗?”他似笑非笑。她低头。

  “快来吃饭。”他拎着袋子去餐桌。

  他点的都是她爱吃的,辣子鸡,粉蒸排骨,麻婆豆腐,酸辣土豆丝,黄瓜鸡蛋汤。

  食物的香气争先恐后地钻进陶画腹中。她咽咽口水。

  “这家不错。”陆彦说。

  “嗯。”陶画咀嚼着。

  陆彦看着她吃,倏尔想起什么,他说:“你的本名叫陶画,巧了,和我给你取的名字很像。”

  陶画擦擦嘴角,“其实我爸爸一开始给我取名叫陶花的,因为我身上有一块桃花胎记,但我妈妈觉得陶花这个名字太俗了,就取谐音,叫陶画。”

  “桃花胎记?”陆彦眉梢挑了一挑,“我瞧瞧?”

  “我现在是女生。”陶画提醒他。他笑了,没再要求要看她的胎记。他托腮,看着她吃。

  陶画:“你不吃?”

  陆彦:“很久没看你吃饭了。”

  “四个月而已。”

  “才四个月?我怎么觉得像是过了四十年?”

  陶画耳根一热,“吃你的饭。”

  夜色弥漫下来,天上升起一颗一颗细碎的星星。

  “陆彦,浴室在哪儿?”

  “要去洗澡?”

  “嗯。”

  “等一下,你没衣服吧。”

  “没。”陶画原本打算今天回南江,也没带换洗的衣服。

  “我给你拿衣服。”

  不过一会儿,陆彦拿了一件球衣过来,“这里我很久没住了,没什么衣服,睡衣倒是有,但是睡衣是我穿过的,你拿球衣将就一下,球衣是新的,没穿过。”

  “除了球衣,还有其他衣服吗?”

  “除了球衣,都是我穿过的,虽然都洗过。”

  “洗过就没事。”

  陆彦又拿给她一件体恤。

  体恤比球衣要短一点。陶画把体恤和球衣全部拿走。

  陆彦目送她进浴室的背影,得逞似的勾起唇角。他回到卧室,将装满新睡衣的衣橱关上。

  陶画把头发吹干了才从浴室里出来。她出来时,扯了下球衣衣摆。还好他够高大,球衣很长,她能当裙子穿。

  靠在沙发里心不在焉刷游戏的陆彦抬首。

  视野里,女孩儿微卷的头发长长地披散在两肩,白皙精致的面庞浮着淡粉。

  里面穿着白体恤,外面穿着蓝色球衣,小腿笔直纤长,整个人娇娇小小,粉粉嫩嫩。

  “我洗完了,你去吧。”陶画一边说,一边梳理蓬松的长发。

  面前突然沉下黑影,她抬眸,发现近在咫尺的陆彦。

  他轻扫她的头发,“头发没吹干。”

  “不用吹太干,不然伤头发。”说着她去往客房卧室。

  客房房间很大,陶画完玩了一会儿手机,头发就干了。

  她打打呵欠,想着明天要早起回南江,早早入睡。

  夜深。

  房门轻轻一响。

  高大挺拔的黑影钻进客房里。

  人影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

  在床边蹲下,借着朦胧的月光凝视床上熟睡的人。

  到现在,陆彦仍然唯恐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梦。

  小桃花真的回来了?

  她没死,也不是赵岁,还变成了女孩?

  他用力咬了一口胳膊。

  剧烈的疼痛告诉他,这不是一场梦。

  小桃花真的回来了。

  他轻轻抚摸她的脸。

  东方浮白,旭日初升。

  陶画醒来,一看时间,都已经快十点了。她懊恼地扶额。

  又没听到闹钟。或者是听到了,她没睡醒,直接把闹钟按停了。她慢吞吞地起床。

  “早。”陆彦大约已经起来很久了。

  “早。”陶画耷拉着眼皮去洗漱。

  等她洗漱完,陆彦递给她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她问。

  “打开看看。”

  陶画打开盒子。

  亮晶晶的,闪闪亮亮的公主蓬蓬裙。她眸光一亮。

  陆彦:“喜欢吗?”

  “嗯!”

  “穿上。”

  “给我的?”

  “不给你给谁?我自己穿?”

  陶画很心动,“这不太好吧。”

  “你今天打算穿着这身球衣?我是没意见。”

  陶画立即将裙子抱到怀里,“谢谢,我会把钱给你的。”

  话音落下就迫不及待地去换裙子了。

  陆彦低低一笑。

  蓬蓬裙及膝,很甜美精致,陶画轻抚裙面上闪闪发光的碎钻。从包里找出备用发带,搭了一条颜色比较适合的,然后斜扎麻花辫,将辫尾搭在肩前。

  陆彦刚把早餐摆好,陶画就走了出来。

  “裙子很漂亮,谢谢。”陶画很开心。

  陆彦盯了她几下,“人更漂亮。”

  陶画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在餐桌边上坐下。

  “就知道你喜欢这样的裙子。”陆彦把热牛奶放到她面前。

  “你怎么知道?”

  “你不就喜欢这些蓬蓬的,亮晶晶的东西?以前不明白你一个男孩儿怎么喜欢这些东西,现在明白了。”

  因为她是女孩儿,所以她喜欢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陶画腼腆地抿抿嘴。

  转而听到陆彦说:“你打算一直留在南江?”

  “目前是,我在一中念书。”

  “转回嘉德吧。”

  陶画微顿,“不太好,我长得和赵岁这么像,太容易让人怀疑了。”

  陆彦沉吟片刻。

  突然,陶画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赵妈的电话。陶画接电话。

  “是小岁……陶画吗?”

  “是的。”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能来这里一趟吗?”

  “可以。”

  陶画迅速吃完早餐,和陆彦一起去往赵家。

  赵妈神色很苍白憔悴,“陶画。”

  “阿姨。”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您说。”

  “请你继续做我的儿子,不,做我的女儿。”

  此言一出,陶画滞呐呐,“做您的女儿?”

  “对,我和老赵想认你做我们的女儿,你在这里没有父母,我们可以当你的父母吗?”

  陶画半晌没说话。赵妈哽咽,“就当,就当我们夫妻俩求你了,求你做我们的女儿吧。”

  陶画明白,赵爸赵妈认她做女儿,只是想要个寄托,想要个念想。

  如果自己当他们的女儿的话,也算是她让他们儿子消失的补偿。

  她可以这样补偿他们。

  陶画心绪沉浮,“如果你们愿意的话。”

  “愿意!当然愿意!”

  “那,好吧。”

  赵妈没忍住,上前抱住陶画,低低地哭起来。陶画抬臂,回抱她。

  陶画成为了赵爸赵妈的女儿,对外说是赵岁的双胞胎妹妹,当时医院出生时被护士偷走,直到现在才找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啦!明天继续三更,补偿之前两天的,嗐~谢谢大家onclick="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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