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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辟谷”生涯(下)

  (六)经营之道

  我小时候,同住一个大院的一位姐姐考上了大学,放假回来之后长了三十斤,原因是学校的饭菜比她妈妈做的好吃,2003年,我有个同事的孩子也考上了大学,放假回来之后瘦了四十斤,原因据说是原来她实在太胖了。不知道是因为我的思想跟不上时代,还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

  但是在我的大学时代,情况还是相对稳定的,我的辟谷一直保持着稳定的节奏,基本上是月初喝酒吃肉月末辟谷修行,我和同学们的体重也一直比较稳定。到了大学三年级,同学们对我的辟谷习以为常,已经不再有任何见怪的表示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中国大地开始流行气功热,一时之间大大小小的门派、宗师如雨后chūn笋般的冒了出来,各类的气功培训班比现在的英语补习班还要流行,各种报告会也是一场接着一场。我也听过几场报告会,想为我的辟谷修行找到更高的理论基础,结果却很失望――如果你去听一个流氓讲《论语》,你也会失望的。

  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我因为我的辟谷行为而渐渐名声在外,由于气功热的影响,人们不仅不认为我辟谷有什么不对,反倒开始赞赏起来。到后来甚至有人慕名而来向我学习,我这个人当时很单纯,把我所知道的毫无保留的都告诉了大家,并亲自详细指点其中的关窍。

  岂知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中国又冒出了一批大师,有好几个就是教辟谷的,据他们说这是一种健身、美容、延寿、治病的妙法,开始办培训班,卖产品,收了不少钱,大多是发财了。我发现这些人很面熟,就是前一段时间缠着我学辟谷的家伙们,其中有一个还有一句名言:“你不想吃,你就不吃,而且jīng神越来越好。”

  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我当初是这么教他们的:“我想喝酒吃肉,如果没得吃我就辟谷,这是一种jīng神。”没想到这句话被传歪了。我想想这些人真奇怪,既然你们收了那么多钱,自然是有酒有肉了,还练什么辟谷。后来想想也有道理,教别人辟谷的目的是为了收钱,收了钱自己就有酒有肉不用辟谷。

  教别人辟谷是为了自己不辟谷,从哲学角度说这叫辩证法。可惜我当时太年轻,不懂经营之道,否则当时的中国恐怕又会多一位大师,比那些所谓的大师更像大师的大师。我是个传道者,自己却未从道中受益,后来我做了证券分析师,这一行业应该有的道德境界恐怕也是这样吧?

  可惜后来我的辟谷之道流毒更广,我记得我有一次和一位券商的老总一起喝酒时谈到了我曾经的辟谷经历,结果被他从经营之道加以引用。回去以后,他们公司就加以改革,只要行情不好,营业部中层以下员工月薪一律四百元,于是这个公司的员工们在一个叫“横竖大家侃”的财经论坛上贴了一个讨论帖子,几天之内点击过十万,跟贴过万,恐怕是那时最热的一个网上帖子。我真的很惭愧。

  (七)英雄无畏

  大学三年级下学期的时候,我一不小心又一次成为了同学中的另类焦点人物。这一次也与我的辟谷修行有关,但重点不是因为辟谷。

  大学三年级下学期,学校组织全体师生义务献血,虽说是义务献血,但对于大学这样特殊的单位来说,也是需要完成一定的指标的。工科学校有一个很好的传统,虽然人人都可以报名,但是大家都自动将为数不多的女生们从名单上划掉,以表示一种对稀有物种的爱护。剩下的献血者其实都是男生。

  除去没报名的,报名的当中再除去大家认为身体不好的,或者自称那段时间正好感冒发烧的,体检没通过的,一份最终的献血名单出来了,我是其中之一。这本来也没什么奇怪的,首先我报了名,其次我身体很健康,那段时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体检也合格。但是拿着名单一看,我的名字就有点刺眼,如果除去已经入党的学生党员,再除去已经交了入党申请书并定期向辅导员做思想汇报的积极份子,党外非积极份子就剩了我一个。

  不是我不积极向组织靠拢,而是我自以为我的思想境界还不够高,我的学问当中还包含着很多唯心主义的糟粕。但是我的态度是积极的,工科院校的学生煽情类的文章写的都不是太好,我经常替他们代笔,笔润就是一盒烟,金桥或石林那种档次。我的代笔文章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给MM们的情书或求爱信,另一类就是入党申请书或思想汇报,但是我从来没有署下过自己的名字,因为我知道我达不到我所写的那种境界。

  有点跑题了,还是谈辟谷。献血名单出来之后,一般都要删掉一些名字,但是这一次却没法把我删下去了,如果我不去献我们级队的指标就完不成了,大家都得去,所以我去了。月末去的,那时我正在辟谷。

  事后我们班的女生们惊呼:“老天可怜见的,都辟谷的人了,还要去献血!”我当年听了之后还有点得意,认为这是英雄无畏的表现。现在想起来却一点得意的感觉都没有了,既辟谷又献血的同志们不止我一个,据我所知现在数量至少已经几千万――中国股市投资者的数量,这还不算其他行业的。

  (八)英雄无用

  到大学四年级开学以后,我的辟谷功夫是越来越jīng纯了,原因我想也许有两方面:一方面是我这三年以来坚持不断的修炼,另一方面我的“收入水平”呈下降趋势。

  以人民币衡量我的收入水平没变,甚至还在增长。我老爸每月给我的生活费仍然是二百五十大洋,而且学校还给学生发伙食补助。当时补助是每月二十块四毛钱的学校食堂饭票,快到大四的时候考虑到物价上涨因素学校做出了调整,每人涨了五块钱,每月补助变成了二十五块四毛。

  我在外语系教学楼的一间教室里的课桌上曾经发现过这样一则“征婚启示”:“某男,现年22岁,本科学历(尚未毕业),品貌端正,有住房(十人合住之宿舍),收入稳定(月收入二十五块四),yù觅一志同道合,身体健康,不算难看,脾气温柔之女子为伴,共创美好未来。有意者请与九舍320室联系。”

  这位老兄够损的,女生们大概不知道,可是我清楚,我们学校的九舍320根本不住人,以前住过,但是总闹鬼,出了不少事,后来就封了。每间学校都会有一两则关于鬼屋的传闻,但是我们学校这间宿舍的事情确实是真的。在宿舍十分紧张的情况下这间宿舍一直都是空的,我甚至还特意到门口去看过,加着两把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但是我看这则征婚启示想到的不是鬼屋,而是羡慕其它学校的学生,我们同届的学生当中似乎是师范学校的补助最高,有的本科生据说每月有七十现大洋,而当时我们学校的硕士研究生补助每月也只有九十元。现在很多学生大概已经不知道补助这回事了。

  补助虽然涨了,但是在我的印象中却是一切能涨的东西中涨的最慢的。我们当时有一门“机械工程材料”课,课本是我们学校自己老师编的,哪个出版社出的已经记不清了。我九二年刚入学的时候,上届的师兄们用的教材每册售价四元二角,我九六年毕业之后,我下届的师弟们也是用的同一本教材,连标点符号都没改过,每册售价二十四元二角。前后不过五年时间。

  我那时候好像听人谈起过国外学生的事迹,不知道说哪个国家的学生从来不在课本上乱画,而且学完之后会把课本留给下一年级的学生。这个传统也在我们理工大学流传开来,但是加入了市场经济的元素。每年快放暑假的时候,生活区道路两旁总会出现很多小商小贩,工商局一般不会来管的,摆摊的都是学生,卖的都是教材。我有不少教材就是花三到五元不等的价格从学长们手中买来的。但是我的学长们并没有国外小孩那种不乱写乱画的毛病,运气好的话你连笔记都不用记了。这些教材我大多已经转售给下届的学弟。

  虽然想到了这种倒卖教材之类开源节流的方法,但毕竟生活水平下降是事实,我喝酒吃肉的rì子越来越短,辟谷修行的rì子越来越长了。这对我是一种激励,孟子不曾经说过吗?――“天降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使其辟谷”。正是在这种环境下,我的辟谷功夫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境界,真不是吹的!

  英雄也有无用武之地的时候,就在我为我的辟谷修行又达到一个新的境界而洋洋自得时,却受到了一件小事的打击,这件小事发生在大学四年级的一个黄昏。

  那天大概下午五六点的时间,我照例拿着几本书去机械馆上自习,机械馆离宿舍区比较远,所以占座的人也比较少,难得清静。正当我刚走到机械馆门前的空地上时,被一个脏兮兮的小叫花子拦住了。这个小叫花子从穿着上分不出男女,但我一看就知道是个小丫头,因为我已经见过她N次了。

  她拦住我还是那套说辞:“哥哥,我是从地方来找亲戚的,没想到亲戚搬走了,我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饭了,我饿,能不能借点钱让我买点东西吃。”

  我本来想对她说:“我老人家从上个星期到现在都没吃饭了。”但是想了想还不能说这样的话,毕竟是熟人了。我从大学一年级开始就看见她在学校里乱转,到现在也没找到亲戚,而且跟人要钱的话四年也没变过,想当专业乞丐却没有一点敬业jīng神,不肯下苦功去钻研乞讨技巧。

  虽然我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但是我这个人心软,宁愿自己饿着肚子也会掏出兜里的钱帮别人的。我从大学一年级开始每次见到她都会给钱,但是每次都给的不多――人民币一元,不要笑我小气。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小姑娘都快长大了,物价也涨了,再给一块钱连我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是给太多我也受不了。

  我看着小姑娘渴望的眼睛,不知为什么突然生出一种怜悯的情绪,又想到了传销课堂上“上线导师”经常讲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那句名言,于是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用一种关怀的语气对她说:“丫头,这么多年了也真难为你,不如这样,我教你辟谷神功,以后你就不用挨饿了!”

  话音未落,脑袋上就挨了一记打狗闷棍,打的我眼前金星乱冒,待金星散去之后,小姑娘已经走远了,一边走还一边唱:“我不是黄蓉,我不学神功――”

  这首歌曲后来经专业人士适当改编,传唱大江南北。而每当我听见有人唱这首歌的时候,总是感觉到很郁闷,心里有一种挫折感,在当时我的辟谷信念也开始发生了动摇。后来我成了股市评论家,每当我向别人传授或者别人向我灌输各种各样的所谓投资理念的时候,我都会想到曾经的这一段经历。

  (九)英雄无奈

  上文提到补助涨了,教材的价格也涨了,但是涨的最快的你恐怕没有见过,是学费。我刚入学的时候九一级的学长每年学费130元,国家统招嘛,象征xìng的;等到我们九二级入学的时候,每年学费350元,也不算多;下一届九三级入学的时候,他们每年学费700元,相比之下读大学的开支还是占小头;九四级的学费每年1300元,还是承受的起;九五级的学费每年2500元,咬咬牙也没什么;九六级学生入学的时候我毕业了,他们那一年学费是4000元,至于现在,我不知道了。

  我刚到大学报到的时候,是我老爸千里迢迢把我送来的,在火车站接我的是一位安徽老乡,他是安徽金寨人。金寨这个地方你听说过没有?那可是革命老区,全国有名的将军县,战争年代一个县出的将军比别的地方一个省还要多。

  我老爸很关心大学生活,特地问他在这里读大学一个月需要多少生活费,我这位师兄告诉我老爸家里人保证他每个月一百元,已经不少了。当然不少了,我知道金寨不仅是全国有名的将军县,而且在当时好像也是安徽有名的贫困县,我这位师兄是农村来的学生,每月拿走家里一百元生活费当然是很多很多了。

  我老爸回去之后,并没有按照贫困县的标准要求我,因为他知道我这个人有点坏习惯,这种坏习惯按照现在的话说就是小资情调。他给我翻了一番再加一半,一月二百五十大洋,认为差不多够了,但是他也没想到我竟然会辟谷,当然我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我那位师兄对我很好,是他教我怎么端着饭盆去食堂打饭,什么菜便宜又好吃,怎么撕饭票,在宿舍柜子里怎么挂衣服等等,我现在还常常想念他。我在想他同一个村子里的孩子如果今天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是否还能像他当年那样从容不迫。也许我应该将辟谷之道在他的家乡传授,但是我经历了气功大师和乞丐丫头的双重打击之后,已经不太敢将这门绝技轻意示人了。何况大学毕业之前,我已经用不着辟谷了。

  我为什么在大学毕业前用不着辟谷?说来话长。首先有一个人在我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借走了我一千块钱私房钱(这也是我辟谷开始的原因之一)拿去炒股。大学四年级快毕业的时候还给我了,还是一千块钱,看上去我没有亏损,老天爷才知道我到底亏了多少。其次是毕业前我得了一笔奖学金,对我来说很多了,一共四千现大洋。

  关于奖学金我觉得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辩证的关系。我们学校当时的奖学金一等奖每年二百五,二等奖二百,三等奖一百五。对于我这种品学都不错的学生来说,拿奖学金从来都是有资格的,但是直到毕业前我从来都没得到过。

  第一年级我的成绩完全合格,至少二等,但是我们寝室的同学们比较懒,多次卫生检查不达标,所以没有评上文明寝室,按照学校规定非文明寝室成员不能拿奖学金,所以我受连累错过了。

  第二年级我的成绩也不错,看总分拿奖学金没有问题,但是英语四级考的不好,这是我唯一的弱项。我学的不好并不是我不够聪明,而是我对英语有一种先天的抵触情绪。我们国家的学生从上学到最终毕业,需要花十年时间去学习一种以后大部分人都不会经常使用的、别的国家的语言。实际上我们身边大部分学生对英语语法的掌握远比对汉语语法的掌握要好的多,而同时他们中的大部分根本就不会说、不会听、也不会写英语。我深知其中弊端,甚至深恶痛绝。

  英语四级不过是拿不到学士学位的,所以你不得不学。我很滑稽,第一次四级考试考了分,不及格人当中的最高分。随后一年我根本就没有再碰过英语,第二次考试竟然过了,也不知道这种考试考的究竟是什么。但是就是因为我大学二年级第一次英语四级考试考了,我其它专业课成绩再好也没有用,照例拿不到奖学金,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中国的大学。后来我一打听,全国上下哪一所大学都一样,我又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在中国。

  第三年级我的学习成绩非常不错,拿一等奖没有问题,举两个例子:

  第一个例子是我们机械制造专业的核心课程――机床设计。不知道是我们的老师太传统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我们专业的教材基本上是围绕着一台苏联50年代设计的CA410车床展开的,虽然有点老,但是也足够难。我们班有三分之一的学生考试成绩刚好60分――本系的老师总是手下留情的。而我得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分――97分,我也很疑惑,疑惑的不是我为什么考的这么好,而是奇怪老师究竟在什么地方扣了我三分,工科的专业课也有一项从不给满分的传统。

  第二个例子是大学物理中的近代物理学。这门课很难,正因为很难所以老师通常不抓人,但对我们专业是个例外。教这门课的教授是个又干又瘦的小老头,我们专业四个班一百来人在一个大教室里上课,老师声音小,讲的又大多听不懂,所以同学们一般都是自己开小型讨论会,把老师的声音压了下去。

  老师很古板,对课堂上的噪音很反感,说来说去这些学生又不听,有一次居然被气的心脏病犯了,伸手掏兜拿药的时候晕倒在讲台上,很危险,这些学生这次祸闯大了。我已经记不清楚正式考试有多少人被抓了,只记得我们专业一百来人,在第一次补考之后仍有二十二人不及格,其中一个经常和我一起上自习的MM考了17分。当时我考了82分,不是第一,是第二,不是因为我特别擅长物理,而是因为我早有预感,在图书馆下过一番功夫。

  可惜就算是这样,我仍然没有拿到奖学金。这大概和体制有关吧,我不是学生干部。当时每个班的奖学金都是由班长报导员再到系里的,我们班长那几天流鼻血,大概感觉不是很爽,把我给忘了。名单出来之后,我们寝室只有班长拿了三等奖,却没有我,我去找辅导员讨个说法,系里给我补了个“特别贡献奖”的奖状,钱嘛,事情已经过去了,学校不可能再另外给了。

  这个世界上的风水是轮流转的,我三年所受的委屈在毕业时一次补了回来,这一次我得了四千大洋――优秀毕业生奖。原因很简单,我毕业之后的去向是某建设中的核电站,人们以为核电站就是荒山野岭,其实不是,那个地方我去过,是个不大不小的江南县城,就在海边上,旁边有著名风景区,可以骑自行车去看钱塘cháo,离上海、无锡、杭州的车程都在两个小时左右,这回便宜可占大了。

  大学的最后一段时间,我很富足,没有辟谷。我记得我拿到奖金的当天晚上,几乎全班同学都去了校门外的“过把瘾”烤肉店,到最后还剩下四个能够自己走路的同学,也不知道怎么把大家弄回去的。后来我碰到了这家烤肉店的老板,老板对我说:“你们当时把店里的扎啤都喝光了,后来上的扎啤我都兑水了,否则你们那样的喝法肯定受不了。”

  你们帮我评价评价这位老板:如果他卖掺水的扎啤,我应该恨他,但是他现在告诉我他的扎啤掺水了,在当时的情况有客观的原因,我似乎还应该感谢他。到底要我怎么评价这位提供酒肉的老板?

  第一:他还会以同样的原因继续卖掺水的酒肉,但是却把自己打扮成道义上的英雄。

  第二:如果有一天他宣布自己不会再卖掺水的酒肉,人们是否需要赞扬他的境界得到了升华?

  第三:真的到了那一天,当人们回忆起他曾经卖过掺水的酒肉,是否需要我们庆幸不是生活在过去?谁叫他是老板而我不是呢?

  这是我大学生活最后一段经历,因为这一段经历,甚至让我感觉到曾经喝酒吃肉的rì子都不是那么真实,而辟谷却是真实而清晰的。

  (“辟谷”生涯全文完)

  后记:

  风半仙:

  我是你大学一个宿舍的兄弟,看见你在网上的帖子,忍不住出来说两句。

  首先告诉大家半仙上面的文章确实如他所说百分之九十五都是真实的,可以说除了那个大猩猩的故事之外其它的事情都是真的。但是他也只说出了全部真相的百分之九十五,还有百分之五的关键部分没说,所以我要跟贴讲两句,免得大家受他误导。

  半仙在大学里辟谷确有其事,但是他还有一个小细节没交待,那就是他床头上挂的那个帆布书包。半仙从大学一年级开始就在床上挂了一个非常老式的军用帆布书包,土黄sè的那种,但是不是家传的老古董,因为看上去是崭新的。

  半仙从来不背这个书包去上课或者去上自习,或者说他上课和上自习从来没有背过任何书包,上自习的时候总是拿着几本书,有时候上课甚至连书都不拿,他认为最好的东西就是记在心里的东西。那他挂这个书包有什么用?

  在他辟谷的时候就有用了,他的包里总是装着两样东西――这两样东西都是人参,一样是没有加工过的生晒参,一样是蒸制过的红参。半仙喜欢喝茶,这在学生当中比较少见,他月末辟谷的时候总是将参须切下来泡茶,而整参总是嚼着吃,早一支晚一支。

  我们问他这些人参在哪里买的,以学生的经济实力肯定买不起药房里的人参。他告诉我们就在西山桥头一个摆地摊的中年妇女那儿买的,那个中年妇女一年总要来几次。她卖的参很便宜,几十块钱一斤,但是都不大。

  我们班长是个吉林人,吉林特产人参,所以班长也觉得自己对人参有发言权,经常嘲笑半仙。据他说半仙买的那些参都是生瓜条子,一点药xìng也没有,半仙上当受骗了,我们吉林的人参应该如何如何……

  一开始班长说半仙就当没听见,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是因为班长觉得自己作为权威的地位受到了轻视,或者半仙觉得烦了,两个人吵起来了。争吵的结果是班长以身试药,以证明半仙的那些人参不会比胡萝卜的营养价值更高。

  人参又硬又苦,当然没有胡萝卜好吃,可是班长硬是当着半仙的面嚼着干咽下去整整三支。半仙也不说话,只是面带冷笑看着班长。结果班长这下可遭了罪了,当天和第二天根本就没有吃饭,而且断断断续续流了三天的鼻血。现在想起来还是年轻人火力壮啊。

  经过这件事情,我们都相信半仙书包里的人参真的是人参,看来那个摆摊的中年妇女卖的是真货。我也想去买,可惜直到毕业也没碰到过。我后来想想在我们那个年代,这也是可能发生的事情,那时候天总是很蓝,街上也没有大狼狗和城管。

  我现在也在炒股,不过炒的不怎么样,所以每天都在等利好消息。我觉得利好就像半仙书包里的人参,现在大家常常都在辟谷,全指望着参汤吊一口人气。

  半仙,你别猜我是谁,反正我不会告诉你,省得你找我麻烦。

  ――忘情公子于2004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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