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吟咏悲歌 1_爱·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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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吟咏悲歌 1

  我有一天也会爱上什么人吗?如果他死了,我也会不惜代价,想方设法留住他吗?

  夜色笼罩下,繁华的都市宛如五色琉璃般璀璨,放眼望去,尽是整洁的建筑、闪烁的霓虹。和古往今来所有的都市一样,这里的笙歌欢笑集中在奢华颓靡的灯红酒绿之中,冷寂愁苦都埋没在无人问津的贫瘠角落。

  在最不起眼的黑暗里,有一座低矮的城隍庙,孤零零地瑟缩在城市的夹缝中,仿佛不敢扬眉吐气,更羞于与那些高大辉煌的建筑跻身同列。城隍庙里里外外的彩漆早就被剥落,塑像破损、几案蒙尘——百年之前仍得香火供奉的神只,如今早被世人遗忘。那些弱者投牒、城隍办案的故事,对如今的人们而言,只是街头巷尾尚未泯灭的传说,再没有人会当真。

  然而这个夜晚,一个艳丽时髦的女子走进了破败的城隍庙。

  她的脚步小心翼翼,不知是畏惧黑暗中狰狞的塑像,还是担心满地灰尘玷污了她高档的鞋袜。

  庙中连个跪拜的蒲团草垫也没有。这女子也不跪拜,只在城隍塑像前合掌鞠躬,口中念念有词:“过往神仙慈悲,务必帮我!能得神仙解救,我一定供奉香火、修葺殿堂。”说罢,她从包里抽出一张叠好的黄纸,在香鼎中焚化。

  跳跃的火光映亮了她怯懦的脸庞,也勾勒出黑暗中城隍那悲悯正义的眉目。女子又向上鞠躬,看了塑像几眼,似乎觉得气氛可怕,便像逃走一样匆匆离去。

  城隍庙外是一条偏僻的甬巷,静谧被高跟鞋“嗒嗒”的声音踩碎。夜风飘过,让这女子更加心慌意乱。

  她在黑夜里慌张地疾走,耳边忽然响起缥缈的话语:“明天中午12点,流熙街咖啡店。有人助你解难。”

  “谁?!”女子吓得尖叫起来,只觉得心胆都要被吓破。

  周遭并没有人。她在凉风中定了定心神,机械地自言自语:“12点,流熙街,咖啡店……”

  薇香居住的深山之外,有个普通小镇。3月23是本地的传统集会,向来平静的小镇在这天十分热闹,游人如织。大多数人只记得这天是集市好玩的日子,却忘了集市的由来:3月23被当作吉庆的日子,因为这天是本地山神的生辰。

  方圆百里之内,恐怕只有薇香对山神的生日念念不忘。她一大早就留下春空看家,带着小留下山去了。本地山神是龙家世交,每年这天,龙家的家主都会到山神庙表示祝贺。

  集市热闹非凡,山脚下的山神庙却冷冷清清。山神本人并不介意。这光景已经持续了好些年,他早已习惯。倒是薇香又免不了愤愤不平,替他抱怨几句。

  “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几杯薄酒下肚,薇香拍着山神的肩膀,无限同情地说,“想当初你为他们办了多少好事?现在连个惦记你的人都没有。换了我是你,早就发威动怒,让他们知道是谁保的这一方太平。”

  “那是因为你还年轻气盛,”山神的面容温文尔雅,看样子也不过30上下,说话的口气却很老成,“我在这里住了七百多年,对红尘早就没兴趣,反而觉得清静最好。大千世界中的人总是这样,用得着的时候虔诚祈祷,用不着的时候就扔到一边。这种事情比比皆是,也不是只发生在我身上,没啥好抱怨的!喝酒喝酒!”

  薇香嘻嘻一笑,端起酒杯祝愿,“祝你785岁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谢谢,谢谢!”山神高高兴兴地和她碰杯,将酒一饮而尽之后,充满期待地看着薇香的背包。

  小留知道他惦记生日礼物,笑眯眯地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大纸包,费劲地举到山神面前,说:“这是我们今年搜集的各种时装杂志,请笑纳。”

  山神的双眸闪闪发亮,欢喜地接过来,一本一本摩挲,“哦!哦!今年流行绿色。不错,我喜欢这个款式。”说着,他身上光芒一闪,原本绣着“寿”字的银灰色绸衫变成了沉绿色新款春装。他美滋滋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镜子,左看右看,对自己的新形象十分满意,看了十几分钟,才恋恋不舍地收起镜子,继续翻阅杂志。

  薇香叹了口气。山里实在太清闲了,一向没啥事做的山神终于在无聊中养成了自恋的毛病。

  她没兴趣欣赏他的换装表演,而且她知道,山神的心思一旦沉迷到时装杂志中,一定会把每本杂志翻来覆去看到烂,把每张图片里的衣衫在身上试穿三五十遍,才肯罢休。在这期间,他对其他事情一概心不在焉、懒得应付。于是薇香拍拍山神的肩膀,说道:“我今天中午还有公事,先告辞啦!……你今年适可而止吧,别穿那些太花哨的衣服。杂志上那些花哨的衣服是人家唱戏的时候才穿的,你也不仔细想想就往自己身上套……上次在山谷里碰到土地神,他说你的品味越来越让人怀疑,打扮得好像百年不遇的妖怪。”

  “哦,哦,”山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杂志,胡乱应付了一句,从口袋里掏出一团乱麻递给薇香,“每年收你的礼,我也过意不去。这个送你玩吧,收妖的时候用得着。”

  “多谢多谢。”薇香喜出望外,从他手里抓过那团乱麻,也不问是什么,乐呵呵地跑了。

  借着遁地符,薇香提前到了约定地点——流熙街,咖啡店。

  楼雪萧头天晚上已经告诉了她委托人的情况,薇香在咖啡店里左顾右盼,并没有找到神情怯懦的时髦女子,便找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坐下来欣赏街景。

  大城市的热闹和山镇不可同日而语,薇香从来不太注重繁华的表象,但也看得眼花缭乱。不一会儿,她在山神那里喝的酒后劲上来,便开始昏昏欲睡。

  忽然,人海中晃过一个熟悉的背影。身材高挑清瘦,衣着干净利落。

  薇香瞪大眼睛看清楚之后,“嚯”地站起身,冲到街上,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

  “静潮!原静潮!”她追到那人身后,猛地抓住他的手臂。

  原静潮诧异地转过身,目光落在薇香身上时,也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薇香?是你。”

  薇香笑着点点头,这才想到:她和原静潮除了在浔江共事一次之外,并没有多深厚的交情。像这样在大街上又追又喊,可不是她的作风。连她肩头的小留都有些诧异地瞪着她,疑惑地咕哝:“你怎么这么兴奋?刚才在山神那里喝多了吧?脸也红了……”

  薇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冲静潮嘿嘿一笑,“我……我刚好看到你走过,所以打个招呼。其实,也没什么事……”

  “今年的生意如何?”静潮客气地问,“在附近公干?”

  他的口气并不热情,薇香心中也冷静下来,低声说:“噢……是。你呢?”

  静潮从身后拉过一个畏缩的少女,说:“我在帮她找东西。”

  那少女的长相并不出色,苍白清秀的脸上全是惶恐,一双大眼睛楚楚可怜。

  薇香看了看,放低声音温柔地问:“你丢东西了吗?是什么?我能帮忙吗?”

  她的长相美丽,口气又和蔼亲切,少女看在眼里,于是就放宽了心,不再竭力往静潮身后躲。她一边偷看薇香,一边用细微的声音说:“留声机,我的留声机……”

  “留声机?”薇香眨眨眼睛,“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爹爹给我的生日礼物。”少女的鼻尖一皱,就要哭出来,“没有它,我哪儿也不去。”

  “她已经在人间徘徊了一百多年,见证了四代《夜游证》的更换。”静潮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因为她最近晃到我的地盘,老板把这个担子扔给我,要我无论如何在今年年内陪她找到这个留声机。”

  苍白的少女用力握紧静潮的手,提高声音叫道:“不找到不行!它会到处害人……到处害人!”似乎怕静潮和薇香不信她的话,她反复叨念着“害人的、害人的留声机……”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小鬼难缠啊……”薇香冲静潮嘿嘿一笑,“辛苦你啦!”

  “你呢?为什么到这里来?”

  “有人到城隍庙投牒诉苦。老板接了她的诉牒,把这事儿交给我。”

  “投牒?”静潮难以置信地瞪了瞪眼睛,“现在还有人用这法子?真少见。”

  薇香点点头,“可见是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了。时候不早,我也该去见投牒的人了。”

  “你忙吧,”静潮说着,拉起苍白少女的手,冲薇香苦笑,“要是看到古怪的留声机,给我捎个信。”

  薇香再回到咖啡店时,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一个怯懦的女子。她的神情不安,不住地左顾右盼。她身边还有一个中年男人,身材臃肿,一副目中无人的派头。

  薇香微笑着走过去,在女子对面坐下。“在城隍庙投牒的人,就是你吧?”

  那对男女看着她翩翩落座,目瞪口呆。

  薇香常年隐居深山,平常交往的都是些山神土地、妖精鬼怪,这些家伙不是审美观有问题,就是自视甚高、不会轻易夸人……因此薇香很少听到别人称赞她如何美貌。她从来不学平常女孩调脂弄粉,也不像山神那样留心世间的时尚,所以她不知道,在世俗男女的眼中,她的容貌气质几近仙人。

  “投牒城隍的那件事,由我接手,”薇香忽略了他们惊艳的神情,平淡地说,“我是城隍代理人龙薇香。”

  怯懦的女人先回过神,小声说:“我……我叫艾荻雅。这是我丈夫赵思。”她顿了顿,满腹狐疑地问:“不知道‘城隍代理人’是……”

  “是让城隍之名在世间流传不绝的人。”薇香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又问:“诉牒上所说的事情是真的?有人用邪术招徕鬼魅?”

  艾荻雅没有回答,却递给薇香一个很大的纸袋。

  “唱片?”薇香挑挑眉,看着纸袋中红色的唱片,觉得今天跟留声机实在有缘。

  “这是我妹妹的唱片。”荻雅叹口气,说,“我妹妹是艾璇。”

  “艾璇?”薇香记得某本给山神的杂志上提及过这个名字,“她是个明星吧?”

  荻雅点点头,“她已经出过四张唱片,都深受好评。”说着,她从手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薇香,“这个人是为艾璇作词作曲的雷凭。”

  薇香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年轻人。他很英俊,面容上那种自信的光彩令人过目难忘。

  “雷凭很有才华,”赵思这时插嘴道,“他和小璇感情很好,甚至已经在讨论结婚。”

  “可是前些天他遇到意外,不幸去世了。”荻雅抽出手帕擦了擦眼角,“艾璇不相信这个事实,精神几近失常。”

  赵思叹息着摇摇头,“她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把雷凭的鬼魂招了过来,而且让它留在唱片公司的顶楼!现在整个公司没有人敢上班。”

  “招魂?她还真有两下子啊!”薇香认真地端详雷凭的照片,“鬼魂和相片上的这个一模一样吗?”

  “是的!”荻雅和赵思异口同声地回答:“雷凭是个很受公司器重的人,他的照片至今还挂在公司的墙壁上。每个见过鬼的人都肯定那是他。”

  “而且,他还为艾璇写了一首新歌,就是这张唱片里的《吟咏悲歌》。”荻雅捂着头,好似无法相信这种事情,“这简直太可怕了!一个鬼,写了一首阴气森森的歌……我妹妹每天哼唱那首歌,几乎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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