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水上列车
他们在大雨中出行。外面的积水已高达三层，超过外墙一大截，被透明的游戏保护罩艰难地挡住。而小区内的积水又开始上升，虞群青花了很多功夫才将水位维持在大腿处。
小区外视野比之前开阔很多，许多建筑不是被淹了就是沉底了。他们的小艇顺着水流荡得飞快。
第一天晚上，他们在金融大厦的顶层伴着雨声休息。
第二天，雨停了。天空仍是雾蒙蒙的，耳朵边一下子清净了，但总觉得残留着巨大雨声的幻听。孙敏和鱼人都很激动，习惯性地扯着嗓子大喊，然后被各自的响亮声音吓一跳。可要是不说话，一切又太安静了。世界像经历神话洪水后那般纯洁宁静。
更多东西冒出来了。被大雨压抑许久的天灾们一股脑地孵化出来，疯狂地掠夺地盘。虞群青一支电光箭矢射进水里，就炸出白花花的天灾碎片。鱼人负责捞战利品，孙敏一直在帮忙手搓武器。
就这样时不时上岸炸鱼，他们缓慢地前行着。
第三天，没有下雨，但气温升高了许多，细菌、毒气正伴随着雾气蒸发出来。鱼人游进深处才感觉凉爽，而虞群青和孙敏就像蒸笼里的馒头，明明在岸上却觉得自己要泡开了。他们仍然需要带着氧气面罩前进。
第三天下午，他们终于来到目的地，香村尾地铁站。
香村尾地铁站的地上部分看起来像上世纪的西洋大楼，它的年龄和它外表一样古老。千禧年间，它是江北市第一条地铁站的地上站台。后来城市规划变动，地上站台废弃了，转而地下新增了三条地铁线的站台。经过层层修补，它成了高科技与古西洋风的结合，像一个铁桶一样贯穿地上地下，总共7道超长主扶手梯，人们常调侃道去到最下面就像在下地狱。
它最知名的特征是它中间直径二十米的超大通风口，深度长百余米，已经停止运行的巨大扇叶常常被大人用作吓唬小孩子，说伸手进去就会被搅碎。
“我有点头晕。”孙敏道。小艇正漂浮在这个巨大通风口上，污水下仿佛有一个深渊。“我可能有深海恐惧症。”
“我也是。”鱼人道，“我可能是条浅水鱼。”
虞群青则思索道：“你是说，基金会和庇护所以前就在这里交接逆转计划的病人？”他观察四周，“下大雨后，这里能供正常人交流的地方只有地上二层。”
孙敏：“他们可能在水下交接？就像鱼人大哥一样。”
虞群青：“能下水的异能者没有那么多。而且这场大雨只持续了一周，他们从总部来要用的时间可比这个久多了。他们一旦出发，只会避雨，而不是再派一批过来。”
鱼人：“他们会不会已经交接结束了？”
虞群青摇头：“这里的天灾密度没有明显降低，不像是被人清理过的样子。”
“那我们就是来早了，这是好事啊。”鱼人说道。
虞群青却不见轻松：“我们再找找有没有奇怪的地方……大大咧咧地在二楼交易，可不像他们的作风。”二楼损毁有些严重，容易进去难逃出来，虞群青不信那群研究人员没给自己留后手。而他想黑吃黑，肯定要把所有的出路都堵住。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个穿着黑色潜水服的人拎着防水箱潜入地下负三层的机密操作室里。他是专业的潜水员，还接受过一段时间的机械培训，特地被基金会总部派出来克服天气多变的困难。之前他已排查好所需管道，现在他只要弄好最后的接口。
螺纹一圈圈地旋进缺口，按下扭杆，一个巨大的机械开始启动，如同深渊中苏醒的恶魔。
“我觉得水流有些变动。”鱼人在小艇附近游来游去。“我听到一些噪音，不如我下去看看？”
“不！快上来！”虞群青一把把鱼人扯上小艇，警惕地看着周围。他确实听到有细碎的嗡鸣声，但这里极易产生回音，他无法分辨方向。
忽然，整个小艇一荡。一阵明显的波纹从水面中心荡开，举重若轻地将小艇往上一颠。
嗡——
嗡——
“是通风扇叶！它启动了！”孙敏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上楼！抓住绳子！”虞群青之前把一条尼龙绳绑在小艇和二楼栏杆上。
嗡嗡嗡——
越来越密的波纹从圆心泛起，刹那间凹成一个真空黑洞，大量的水向中间灌去。巨大的扇叶转得越来越快，激起巨大的浪花。水面上小艇就像渺小的叶子，被浪花抛到半空，又重重砸下。
“孙敏，抓紧我。”虞群青不得不提醒他的同伴。
“我会把你抓烂的！”孙密尖叫道，他也不敢抓绳子，怕把唯一逃生的希望给毁掉。
虞群青一手抓住绳子，一手夹着晕乎乎的鱼人，危急之中他的语气还是很冷静：“我相信你可以控制自己的能力，你也要相信我可以把你们救出来。”
颠簸之中，孙敏神奇地把这番话听进去了，便和虞群青一起抓住绳子。
小艇被浪花拍走了。他们砸在水里，离飞速转动的通风扇只有几米。虞群青抓紧绳子，腰身用力，将三个人的体重往上提。他觉得手臂和背部肌肉都要被撕裂了。
可怖的吸力正在抽空这栋建筑的水！提出这个计划的人真是个惊人的疯子，居然选择把千禧年的超大通风扇修好，作为一个抽水器。这栋建筑下面有很多通道，建筑内数千吨的水可以借由管道排到外面去。而多年修建的铜墙铁壁足以保护这栋建筑不会被突然的压力差摧毁。
地铁站外同样水波激荡。庇护所的小船跟着荡来荡去。这艘船可不是虞群青他们的小皮艇，而是货真价实有船舱有发动机的小游艇。
“我们的合作伙伴非常靠谱。”庇护所的领队正对佘鹭琅讨好地笑。
佘鹭琅不为所动：“你们在和基金会做什么交易？”
“这恐怕我没有权力回答佘先生。”领队依旧是低眉顺眼的样子，“我们和基金会做完交易后，剩余的人员会陪同您前往剿灭叛徒。”他话里有话地提示，“等您得胜归来，或许庇护所会给您开放新的权限，我们有更多机会共事，我真是万分期待。”
如果虞群青在……他应该会说又是个画大饼的。
不、不能再想了。
佘鹭琅按住心口，深呼吸平稳自己的情绪。
过了一会，他往前一步，直接踩在游艇的边缘，道：“我先走一步。”他们之间搞的交易，他自己会弄明白。
他的脸突然出现四分五裂的黑色疤痕，然后皮肤冒出羽毛的纹理，仿佛一朵急速盛开的花。不等领队说话，佘鹭琅的身体化作数十只黑鸟，四散进天空，如影子般闪进地铁站里。
“肢体完全变形……这就是LV2的强大。”领队不怒反笑，眼里甚至透露些痴迷。
领队旁的助理着急道：“就这样放他走？要是他知道我们交易内容怎么办？”他可不敢把握那位LV2能百分百接受他们的实验。尽管那位LV2平时行事就不是什么好人。
领队道：“我们不能把LV2理所当然地当成囊中之物，那样太傲慢了……我们要潜移默化地让他信任我们。放心吧，我们的交易对象很谨慎，绝不会露出破绽。”
“就算露出破绽……”领队冷哼一声，“那也是基金会的邪恶野心暴露了，关我们庇护所什么事？”
助理恍然大悟。
地铁站内，虞群青背着两个人，还有一个弓箱，一起挂在墙上。水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下方可怕的通风扇终于停止转动。而他们的小艇早就被通风扇搅个粉碎。
虞群青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
有东西进来了。
这样毫无防御的状态可不能见到敌人。
虞群青咬牙，松开手，向通风口深处坠去。他瞥见一个凸起的机械关节，用手一抓，巨大的惯性几乎要将他的手臂撕裂。就这么缓冲一下，他继续放手，将脚卡在中间支撑柱的缺口处，再紧紧抓牢一个凸出的螺旋口。机械表面湿漉漉的，他差点抓不稳。
“呜呜呜。”背上的鱼人小声道，“我不敢睁眼。”
虞群青往上看，那是唯一的光源所在。扇叶间隙，一只黑鸟飞过。虞群青一愣，然后下意识努力让自己藏得隐蔽点。
“我们爬到负一层。”虞群青冷静道，“这里不安全。”
地上二楼，一群黑鸟重新组合成一个人形，脸色苍白的佘鹭琅走在杂乱的大厅。这里没什么好躲的地方。他巡视一圈，把目光投向窗外。
那是一辆奇怪的水上列车，一个个圆柱形的滚球链接成车厢，可以从饱满的气囊外壳看见里面挤得满满的冰冻长柜。
它像上世纪的列车，从废弃的轨道游进地铁站一楼。闸门开启，放进了许多的水，滚球列车便顺着水流涌进来。
正在爬楼结果又被泼一脸水的虞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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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外视野比之前开阔很多，许多建筑不是被淹了就是沉底了。他们的小艇顺着水流荡得飞快。
第一天晚上，他们在金融大厦的顶层伴着雨声休息。
第二天，雨停了。天空仍是雾蒙蒙的，耳朵边一下子清净了，但总觉得残留着巨大雨声的幻听。孙敏和鱼人都很激动，习惯性地扯着嗓子大喊，然后被各自的响亮声音吓一跳。可要是不说话，一切又太安静了。世界像经历神话洪水后那般纯洁宁静。
更多东西冒出来了。被大雨压抑许久的天灾们一股脑地孵化出来，疯狂地掠夺地盘。虞群青一支电光箭矢射进水里，就炸出白花花的天灾碎片。鱼人负责捞战利品，孙敏一直在帮忙手搓武器。
就这样时不时上岸炸鱼，他们缓慢地前行着。
第三天，没有下雨，但气温升高了许多，细菌、毒气正伴随着雾气蒸发出来。鱼人游进深处才感觉凉爽，而虞群青和孙敏就像蒸笼里的馒头，明明在岸上却觉得自己要泡开了。他们仍然需要带着氧气面罩前进。
第三天下午，他们终于来到目的地，香村尾地铁站。
香村尾地铁站的地上部分看起来像上世纪的西洋大楼，它的年龄和它外表一样古老。千禧年间，它是江北市第一条地铁站的地上站台。后来城市规划变动，地上站台废弃了，转而地下新增了三条地铁线的站台。经过层层修补，它成了高科技与古西洋风的结合，像一个铁桶一样贯穿地上地下，总共7道超长主扶手梯，人们常调侃道去到最下面就像在下地狱。
它最知名的特征是它中间直径二十米的超大通风口，深度长百余米，已经停止运行的巨大扇叶常常被大人用作吓唬小孩子，说伸手进去就会被搅碎。
“我有点头晕。”孙敏道。小艇正漂浮在这个巨大通风口上，污水下仿佛有一个深渊。“我可能有深海恐惧症。”
“我也是。”鱼人道，“我可能是条浅水鱼。”
虞群青则思索道：“你是说，基金会和庇护所以前就在这里交接逆转计划的病人？”他观察四周，“下大雨后，这里能供正常人交流的地方只有地上二层。”
孙敏：“他们可能在水下交接？就像鱼人大哥一样。”
虞群青：“能下水的异能者没有那么多。而且这场大雨只持续了一周，他们从总部来要用的时间可比这个久多了。他们一旦出发，只会避雨，而不是再派一批过来。”
鱼人：“他们会不会已经交接结束了？”
虞群青摇头：“这里的天灾密度没有明显降低，不像是被人清理过的样子。”
“那我们就是来早了，这是好事啊。”鱼人说道。
虞群青却不见轻松：“我们再找找有没有奇怪的地方……大大咧咧地在二楼交易，可不像他们的作风。”二楼损毁有些严重，容易进去难逃出来，虞群青不信那群研究人员没给自己留后手。而他想黑吃黑，肯定要把所有的出路都堵住。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个穿着黑色潜水服的人拎着防水箱潜入地下负三层的机密操作室里。他是专业的潜水员，还接受过一段时间的机械培训，特地被基金会总部派出来克服天气多变的困难。之前他已排查好所需管道，现在他只要弄好最后的接口。
螺纹一圈圈地旋进缺口，按下扭杆，一个巨大的机械开始启动，如同深渊中苏醒的恶魔。
“我觉得水流有些变动。”鱼人在小艇附近游来游去。“我听到一些噪音，不如我下去看看？”
“不！快上来！”虞群青一把把鱼人扯上小艇，警惕地看着周围。他确实听到有细碎的嗡鸣声，但这里极易产生回音，他无法分辨方向。
忽然，整个小艇一荡。一阵明显的波纹从水面中心荡开，举重若轻地将小艇往上一颠。
嗡——
嗡——
“是通风扇叶！它启动了！”孙敏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上楼！抓住绳子！”虞群青之前把一条尼龙绳绑在小艇和二楼栏杆上。
嗡嗡嗡——
越来越密的波纹从圆心泛起，刹那间凹成一个真空黑洞，大量的水向中间灌去。巨大的扇叶转得越来越快，激起巨大的浪花。水面上小艇就像渺小的叶子，被浪花抛到半空，又重重砸下。
“孙敏，抓紧我。”虞群青不得不提醒他的同伴。
“我会把你抓烂的！”孙密尖叫道，他也不敢抓绳子，怕把唯一逃生的希望给毁掉。
虞群青一手抓住绳子，一手夹着晕乎乎的鱼人，危急之中他的语气还是很冷静：“我相信你可以控制自己的能力，你也要相信我可以把你们救出来。”
颠簸之中，孙敏神奇地把这番话听进去了，便和虞群青一起抓住绳子。
小艇被浪花拍走了。他们砸在水里，离飞速转动的通风扇只有几米。虞群青抓紧绳子，腰身用力，将三个人的体重往上提。他觉得手臂和背部肌肉都要被撕裂了。
可怖的吸力正在抽空这栋建筑的水！提出这个计划的人真是个惊人的疯子，居然选择把千禧年的超大通风扇修好，作为一个抽水器。这栋建筑下面有很多通道，建筑内数千吨的水可以借由管道排到外面去。而多年修建的铜墙铁壁足以保护这栋建筑不会被突然的压力差摧毁。
地铁站外同样水波激荡。庇护所的小船跟着荡来荡去。这艘船可不是虞群青他们的小皮艇，而是货真价实有船舱有发动机的小游艇。
“我们的合作伙伴非常靠谱。”庇护所的领队正对佘鹭琅讨好地笑。
佘鹭琅不为所动：“你们在和基金会做什么交易？”
“这恐怕我没有权力回答佘先生。”领队依旧是低眉顺眼的样子，“我们和基金会做完交易后，剩余的人员会陪同您前往剿灭叛徒。”他话里有话地提示，“等您得胜归来，或许庇护所会给您开放新的权限，我们有更多机会共事，我真是万分期待。”
如果虞群青在……他应该会说又是个画大饼的。
不、不能再想了。
佘鹭琅按住心口，深呼吸平稳自己的情绪。
过了一会，他往前一步，直接踩在游艇的边缘，道：“我先走一步。”他们之间搞的交易，他自己会弄明白。
他的脸突然出现四分五裂的黑色疤痕，然后皮肤冒出羽毛的纹理，仿佛一朵急速盛开的花。不等领队说话，佘鹭琅的身体化作数十只黑鸟，四散进天空，如影子般闪进地铁站里。
“肢体完全变形……这就是LV2的强大。”领队不怒反笑，眼里甚至透露些痴迷。
领队旁的助理着急道：“就这样放他走？要是他知道我们交易内容怎么办？”他可不敢把握那位LV2能百分百接受他们的实验。尽管那位LV2平时行事就不是什么好人。
领队道：“我们不能把LV2理所当然地当成囊中之物，那样太傲慢了……我们要潜移默化地让他信任我们。放心吧，我们的交易对象很谨慎，绝不会露出破绽。”
“就算露出破绽……”领队冷哼一声，“那也是基金会的邪恶野心暴露了，关我们庇护所什么事？”
助理恍然大悟。
地铁站内，虞群青背着两个人，还有一个弓箱，一起挂在墙上。水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下方可怕的通风扇终于停止转动。而他们的小艇早就被通风扇搅个粉碎。
虞群青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
有东西进来了。
这样毫无防御的状态可不能见到敌人。
虞群青咬牙，松开手，向通风口深处坠去。他瞥见一个凸起的机械关节，用手一抓，巨大的惯性几乎要将他的手臂撕裂。就这么缓冲一下，他继续放手，将脚卡在中间支撑柱的缺口处，再紧紧抓牢一个凸出的螺旋口。机械表面湿漉漉的，他差点抓不稳。
“呜呜呜。”背上的鱼人小声道，“我不敢睁眼。”
虞群青往上看，那是唯一的光源所在。扇叶间隙，一只黑鸟飞过。虞群青一愣，然后下意识努力让自己藏得隐蔽点。
“我们爬到负一层。”虞群青冷静道，“这里不安全。”
地上二楼，一群黑鸟重新组合成一个人形，脸色苍白的佘鹭琅走在杂乱的大厅。这里没什么好躲的地方。他巡视一圈，把目光投向窗外。
那是一辆奇怪的水上列车，一个个圆柱形的滚球链接成车厢，可以从饱满的气囊外壳看见里面挤得满满的冰冻长柜。
它像上世纪的列车，从废弃的轨道游进地铁站一楼。闸门开启，放进了许多的水，滚球列车便顺着水流涌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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