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前路分
第1章、前路分
“小娘子。”守在书房门口的下人冲柳依依行礼。
柳依依抿着唇笑了笑,道：“阿娘让我来为祖父送些茶点,我方便进去么？”
她说着，微微举了举手中盛了点心的托盘。
下人点点头：“小娘子来得可巧，今日正有傅大人前来拜访,郎君也正在书房里。”
柳依依一向得柳老爷子宠爱,便是书房,她从来也是想进便进的,方才那一问,不过是客气罢了。
在柳老爷子身前侍奉的,便是下人也有几分脸面。
听了下人的话，柳依依心头微动，傅彦？他来做什么？
小心走到门边,柳依依听见门内传来的对话声。
“…咱们今日就先交换他二人的庚帖,在你离开长安之前，我和夫人会差媒人上门去提亲。”
听到这里，柳依依失手摔了手中茶点，她猛地推开门，高声道：“不行！”
傅清颜怎么配得上她哥哥那样风光霁月的人！
屋内三个大男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柳依依身上。
柳明轩看着闯进来的柳依依，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态度，谁教你在长辈说话的时候闯进来的？”
他沉着脸,换做平时，柳依依早就被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可今日，她实在是太气愤了。柳依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那个傅清颜做了她的嫂嫂！
“阿爹,哥哥不能娶傅清颜！”柳依依梗着脖子说。
柳明轩厉声道：“你哥哥的亲事，轮不到你来做主！你现在立刻给我出去！”
柳依依急了：“阿爹，那个傅清颜根本配不上哥哥！她现在整日和楚莹那个没皮没脸缠着裴五郎的女人混做一处，可见她也不是什么品行端正的！”
“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哥哥？！你们不要被她装出来一副端庄有礼的模样给骗了！”
“再说傅家如今败落至此，一个只会上门打秋风的亲家，结了又有什么用？！”
柳依依说得又快又急，柳明轩和柳老爷子根本来不及阻止她。
傅彦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他看着柳依依，沉声道：“柳家小娘子，小女在乡野长大，或许的确比不上你行为举止进退有度，但这却不是在此攻讦她的理由！”
“你可以不喜欢楚莹小娘子，只是小女愿意与她交好，自然有她的原因，尚且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柳明轩微微侧过身，想对傅彦解释，傅彦却一拱手：“世兄，小女不敢高攀你家，此前一番话你我都不要放在心上，傅彦告辞！”
傅彦也没管柳明轩是什么反应，径直往外走了。
柳明轩要追上去拦住他，柳老爷子却出声：“算了，明轩。”
他最是了解这个小弟子，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心中自有一股志气。今日在柳家遭此羞辱，从今以后，怕是万万不会再登门了。
他们师徒的缘分终归是尽了。
柳老爷子痛心的目光落在柳依依身上，他自认为一生最会识人，却偏偏看错了自己唯一的孙女！
什么时候，乖巧可爱，古灵精怪的孙女竟变成了眼前这副模样？暗中说人不是，自恃身份傲慢无礼！
柳明轩气得胸口起伏，傅家虽然境况一般，但因为傅彦和柳老爷子的关系，他们原是天然的同盟，如今却因为柳依依这一番莽撞的胡言乱语生生得罪了！
柳依依方才仗着胸中一口气，把自己藏在心底的话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等傅彦气得拂袖而去，她才渐渐反应过来，看着柳明轩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发虚。
“阿爹…”
啪——
柳依依不可置信地捂着脸：“你打我？！”
“你竟然为了傅家人打我？！”柳依依高声尖叫道。“阿爹，我可是你女儿！”
若她不是自己女儿…
柳明轩训斥道：“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跪下！若你不是我女儿，我今日便不会管你！”
柳明轩的神色实在太过可怕，柳依依的心缩了缩，她快步跑到柳老爷子身旁：“祖父…”
柳老爷子失望地摇摇头：“依依，你今日确实做了一件大错特错的事。”
柳依依如遭雷击，连祖父也不帮她了…
可是她明明没有错！傅清颜怎么配得上她哥哥！
柳依依负气在柳明轩面前跪下。
“你可知错？！”柳明轩含怒问她。
柳依依掉着眼泪偏过头。
她这样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柳明轩：“来人，拿家法来！我今日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柳依依怕了，她连滚带爬扑到柳老爷子脚下：“祖父，不要啊…您救我…”
柳老爷子低头看了她一眼，深深地谈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起身走了。
他身形佝偻，仿佛一夕之间老了不止十岁。
天空密密地飘起细小的雨丝，江氏眼见着天色渐晚，傅彦却一直没有踪影，心里担忧，便打算出门到街口等一等。
她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推开门，青雀本要陪她一起，江氏觉得这不过几步路，让她留下了。
刚刚推开门，江氏便看见傅彦静静站在门口那一棵老树下望着暮色沉沉的天边，细密的雨丝落满了他发间。
江氏心里一紧，赶紧撑着伞到了他身边：“傅郎，你这是在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傅彦低下头看着她，良久才开口：“夫人，今日，我方才知道，什么叫世态炎凉，人心易变啊。”
江氏怔愣了一瞬，失声道：“柳家是什么意思？不愿帮忙吗？”
不…不对，柳家不肯出手，这是他们已经预料到的结果，傅郎即便失望，也不会是这个表现，除非…除非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
和傅彦成亲这么多年，江氏再了解他不过，必定是发生了什么触及了他底线的事情，否则他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傅郎…”
傅彦握住江氏的手：“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求人…我傅彦便是再无用，也要护住你和儿女！”
他决不会再让谁敢指着他的鼻子辱骂自己的儿女！
江氏眼中有了泪意，她当然能猜到，傅彦一定是在柳家受了侮辱，事实上，她早就感觉出来，柳家上下，除了柳老爷子尚有三分真心，其他人，都是瞧不起傅家的。
“好…”江氏颤声道。“傅郎，我会陪着你，无论如何，我都陪着你…”
夜晚，柳依依跪在阴冷的祠堂中，双手肿痛难忍。
偌大的祠堂只有她一个人，便是柳依依素来胆大，此时也忍不住有些害怕。
祠堂厚重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柳依依被吓得往后缩了缩。
“别怕，是我。”温和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柳霜寒拎着食盒进了来。
柳依依惊喜地唤了一句：“哥哥！”
柳霜寒在她身前半蹲下，打开食盒：“你今天还没吃东西吧？快用一些。”
柳依依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她抓起一块糕点狼吞虎咽，一边又问：“哥哥，你是怎么进来的？”
阿爹罚她跪在这里，吩咐了谁都不准进来。
“我趁门口的下人不注意，偷偷翻墙进来的。”柳霜寒这样说。
柳依依一下子笑了起来：“哥哥，你竟然也会做翻墙这样的事情，若是说出去，那些爱慕你的小娘子怕是要大吃一惊。”
柳霜寒无奈地摇摇头：“你啊…依依，你今日做了什么惹恼了父亲，让他对你动了家法？”
柳依依气鼓鼓地说：“还不是那个傅清颜！哥哥，你可知道，他那个父亲今天来，竟然想把女儿嫁给你！傅清颜如何配得上哥哥你！”
“我便闯进去搅和了这件婚事，阿爹因此勃然大怒。哥哥，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柳依依可怜兮兮地对柳霜寒说。
婚事？柳霜寒不期然地想起那个少女仿若寒星一般的眸子。
“哥哥？”柳依依不满地叫道。“你发什么呆呢！”
柳霜寒回过神来：“没什么。”
食盒中除了糕点还有伤药。他拿起伤药为柳依依挨了不少下的掌心上药，嘴里说道：“你下回不要再这样莽撞行事了，阿爹要和傅家结亲，自然是有他的考虑。”
柳依依撅起来嘴：“哥哥——我都是为了你啊，傅清颜怎么能做我嫂嫂？我嫂嫂该是世家精心教养出来的矜贵小娘子才是！”
柳霜寒摸了摸她的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婚事，自有阿爹阿娘做主。依依，你已经是大姑娘了，该懂些分寸了。”
柳依依只得委屈地应了一声。
“对了，”柳霜寒又想起一桩事。“你最近应当没有和大…不，二皇子见面了吧？”
赵裕被赵琰认回来之后，皇子们的序齿也就跟着变了变。大皇子赵璋的身份就变成了二皇子。
听他这样问，柳依依移开目光：“…没有啊…哥哥…”
柳霜寒没有察觉她的心虚，叹着气对她说：“依依，我知道你欢喜二皇子，可他虽然救过你的命，身份却太过特殊。柳家如今形势，完全没有必要参与进皇子们的明争暗斗中。”
“这时间的好男儿那么多，你要相信阿爹阿娘，一定会为你找一个不逊色于赵璋的夫婿。何况，你也要想想，若非你是柳家女儿，二皇子是否还会倾心于你？这样的情况下，他对你的真心能有几分呢？”
柳依依僵硬地说：“哥哥，我知道的。”
柳霜寒也明白自己的话对她太过残忍，安慰道：“依依，你我生在柳家，有些责任便不能忘却。儿女情长不过是一时，等你再大些，便会忘了他。”
柳依依低着头，可她不想忘记，他们明明两情相悦…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云出岫小天使的地雷和Sleeping小天使的营养液=￣ω￣
爱你们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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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抿着唇笑了笑,道：“阿娘让我来为祖父送些茶点,我方便进去么？”
她说着，微微举了举手中盛了点心的托盘。
下人点点头：“小娘子来得可巧，今日正有傅大人前来拜访,郎君也正在书房里。”
柳依依一向得柳老爷子宠爱,便是书房,她从来也是想进便进的,方才那一问,不过是客气罢了。
在柳老爷子身前侍奉的,便是下人也有几分脸面。
听了下人的话，柳依依心头微动，傅彦？他来做什么？
小心走到门边,柳依依听见门内传来的对话声。
“…咱们今日就先交换他二人的庚帖,在你离开长安之前，我和夫人会差媒人上门去提亲。”
听到这里，柳依依失手摔了手中茶点，她猛地推开门，高声道：“不行！”
傅清颜怎么配得上她哥哥那样风光霁月的人！
屋内三个大男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柳依依身上。
柳明轩看着闯进来的柳依依，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态度，谁教你在长辈说话的时候闯进来的？”
他沉着脸,换做平时，柳依依早就被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可今日，她实在是太气愤了。柳依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那个傅清颜做了她的嫂嫂！
“阿爹,哥哥不能娶傅清颜！”柳依依梗着脖子说。
柳明轩厉声道：“你哥哥的亲事，轮不到你来做主！你现在立刻给我出去！”
柳依依急了：“阿爹，那个傅清颜根本配不上哥哥！她现在整日和楚莹那个没皮没脸缠着裴五郎的女人混做一处，可见她也不是什么品行端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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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傅家如今败落至此，一个只会上门打秋风的亲家，结了又有什么用？！”
柳依依说得又快又急，柳明轩和柳老爷子根本来不及阻止她。
傅彦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他看着柳依依，沉声道：“柳家小娘子，小女在乡野长大，或许的确比不上你行为举止进退有度，但这却不是在此攻讦她的理由！”
“你可以不喜欢楚莹小娘子，只是小女愿意与她交好，自然有她的原因，尚且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柳明轩微微侧过身，想对傅彦解释，傅彦却一拱手：“世兄，小女不敢高攀你家，此前一番话你我都不要放在心上，傅彦告辞！”
傅彦也没管柳明轩是什么反应，径直往外走了。
柳明轩要追上去拦住他，柳老爷子却出声：“算了，明轩。”
他最是了解这个小弟子，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心中自有一股志气。今日在柳家遭此羞辱，从今以后，怕是万万不会再登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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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老爷子痛心的目光落在柳依依身上，他自认为一生最会识人，却偏偏看错了自己唯一的孙女！
什么时候，乖巧可爱，古灵精怪的孙女竟变成了眼前这副模样？暗中说人不是，自恃身份傲慢无礼！
柳明轩气得胸口起伏，傅家虽然境况一般，但因为傅彦和柳老爷子的关系，他们原是天然的同盟，如今却因为柳依依这一番莽撞的胡言乱语生生得罪了！
柳依依方才仗着胸中一口气，把自己藏在心底的话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等傅彦气得拂袖而去，她才渐渐反应过来，看着柳明轩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发虚。
“阿爹…”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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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为了傅家人打我？！”柳依依高声尖叫道。“阿爹，我可是你女儿！”
若她不是自己女儿…
柳明轩训斥道：“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跪下！若你不是我女儿，我今日便不会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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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老爷子失望地摇摇头：“依依，你今日确实做了一件大错特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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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负气在柳明轩面前跪下。
“你可知错？！”柳明轩含怒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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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心里一紧，赶紧撑着伞到了他身边：“傅郎，你这是在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傅彦低下头看着她，良久才开口：“夫人，今日，我方才知道，什么叫世态炎凉，人心易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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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对，柳家不肯出手，这是他们已经预料到的结果，傅郎即便失望，也不会是这个表现，除非…除非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
和傅彦成亲这么多年，江氏再了解他不过，必定是发生了什么触及了他底线的事情，否则他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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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江氏颤声道。“傅郎，我会陪着你，无论如何，我都陪着你…”
夜晚，柳依依跪在阴冷的祠堂中，双手肿痛难忍。
偌大的祠堂只有她一个人，便是柳依依素来胆大，此时也忍不住有些害怕。
祠堂厚重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柳依依被吓得往后缩了缩。
“别怕，是我。”温和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柳霜寒拎着食盒进了来。
柳依依惊喜地唤了一句：“哥哥！”
柳霜寒在她身前半蹲下，打开食盒：“你今天还没吃东西吧？快用一些。”
柳依依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她抓起一块糕点狼吞虎咽，一边又问：“哥哥，你是怎么进来的？”
阿爹罚她跪在这里，吩咐了谁都不准进来。
“我趁门口的下人不注意，偷偷翻墙进来的。”柳霜寒这样说。
柳依依一下子笑了起来：“哥哥，你竟然也会做翻墙这样的事情，若是说出去，那些爱慕你的小娘子怕是要大吃一惊。”
柳霜寒无奈地摇摇头：“你啊…依依，你今日做了什么惹恼了父亲，让他对你动了家法？”
柳依依气鼓鼓地说：“还不是那个傅清颜！哥哥，你可知道，他那个父亲今天来，竟然想把女儿嫁给你！傅清颜如何配得上哥哥你！”
“我便闯进去搅和了这件婚事，阿爹因此勃然大怒。哥哥，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柳依依可怜兮兮地对柳霜寒说。
婚事？柳霜寒不期然地想起那个少女仿若寒星一般的眸子。
“哥哥？”柳依依不满地叫道。“你发什么呆呢！”
柳霜寒回过神来：“没什么。”
食盒中除了糕点还有伤药。他拿起伤药为柳依依挨了不少下的掌心上药，嘴里说道：“你下回不要再这样莽撞行事了，阿爹要和傅家结亲，自然是有他的考虑。”
柳依依撅起来嘴：“哥哥——我都是为了你啊，傅清颜怎么能做我嫂嫂？我嫂嫂该是世家精心教养出来的矜贵小娘子才是！”
柳霜寒摸了摸她的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婚事，自有阿爹阿娘做主。依依，你已经是大姑娘了，该懂些分寸了。”
柳依依只得委屈地应了一声。
“对了，”柳霜寒又想起一桩事。“你最近应当没有和大…不，二皇子见面了吧？”
赵裕被赵琰认回来之后，皇子们的序齿也就跟着变了变。大皇子赵璋的身份就变成了二皇子。
听他这样问，柳依依移开目光：“…没有啊…哥哥…”
柳霜寒没有察觉她的心虚，叹着气对她说：“依依，我知道你欢喜二皇子，可他虽然救过你的命，身份却太过特殊。柳家如今形势，完全没有必要参与进皇子们的明争暗斗中。”
“这时间的好男儿那么多，你要相信阿爹阿娘，一定会为你找一个不逊色于赵璋的夫婿。何况，你也要想想，若非你是柳家女儿，二皇子是否还会倾心于你？这样的情况下，他对你的真心能有几分呢？”
柳依依僵硬地说：“哥哥，我知道的。”
柳霜寒也明白自己的话对她太过残忍，安慰道：“依依，你我生在柳家，有些责任便不能忘却。儿女情长不过是一时，等你再大些，便会忘了他。”
柳依依低着头，可她不想忘记，他们明明两情相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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