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_风流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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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78章

  谢容珏的指尖拨弄着一枚铜板,另外的一只手则是提着一坛酒,姿态懒散地躺在马车之中,此时已经靠近仁明巷,突然听到白蔹小声惊呼了一声——

  “公子。”

  谢容珏今日去了一趟镇国公府,心情算不上是好,神色倦怠,“嗯?”

  他语气不善,接着补充道:“你最好是当真有点儿事情。”

  白蔹闻言讪讪,小声接着道:“是那个,那个远阳伯府的夫人,还有洛宁郡主也在。”

  “谁?”谢容珏懒得为这些人扰神,“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难道还需要我供起来吗?让家丁送客不就行了?”

  白蔹却又出声,“但是,公子,九公主殿下也……”

  ‘在’字甚至还没有发出声来。

  谢容珏手中原本把玩的铜板突然落在了地上,原本神色有点儿倦怠,听到白蔹的话,略微抬了抬眼睫,“刚刚怎么不早说?”

  白蔹挠了挠头,“距离有点儿远,我方才没看清是谁,不过我瞧着那郡主神色说不上是好,是不是起了什么争执?”

  谢容珏敛眉,手中提着酒坛,抬步下了马车。

  他走近的时候,因为是背对着远阳伯夫人和夏云瑶的,所以她们两个人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形,而沈初姒站在原地,恰好与刚刚下了马车的谢容珏对视。

  他的手中提着那坛曾经埋在拂江院的酒,低着眼睫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沈初姒。

  谢容珏今日穿了件寻常很少穿的墨绿色的衣衫,手指勾着酒坛的绳子,就这么走近。

  沈初姒却又只是看了他一眼,瞳仁黝黑,看着不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其实殿下的神色一直都很能看得分明,无论是喜怒,谢容珏一眼就可以分辨得出,现在沈初姒说不上是高兴。

  而且,这点儿情绪,并不是对着面前的夏云瑶,而是对着他。

  这位祖宗,可从来都不是好哄的。

  谢容珏手指在酒坛的绳子上摩挲了一下,却又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让她心情不虞了。

  “盛京城中谁不知晓先前的时候,备受宠爱的九公主殿下,眼巴巴地求着先帝求了这么桩婚事,跟在那位世子身后跑了那么久,却没见到他有着半分垂怜,”夏云瑶气极反笑,“毕竟是皇家公主,可没有这么不要脸面的,我若是你,恐怕是这里连半步都不会再踏足了。”

  “谁不知晓现在与镇国公府议亲的是远阳伯府?日后我就是这里的夫人,而殿下早就已经和离,从前连这里都不得进,这位世子早就已经是厌恶你至极,旁的人早就已经心知肚明,又是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

  其实这话并不假,毕竟镇国公夫人向来喜欢她,这桩婚事多半就是板上钉钉。

  她现在就是以女主人的姿态,在和沈初姒这个曾经的下堂妇说话。

  这脸上的优越感,昭然若现。

  看来谢容珏从前风流之名满盛京,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又是一桩风流债。

  沈初姒抬了抬眼睫,并未说话。

  夏云瑶以为她因为自己说的话羞愧万分,火上浇油:“其实也是,从前殿下在宫中,又被先帝宠爱着,以为这世上事事都要顺着自己的心意,现在,可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沈初姒从前只是懒得纠结这些,夏云瑶既然是想要嫁进镇国公府,那也与她无关,甚至还可以客客气气说出让贤的话,因为她对这位并不相熟的表姐了然,也谈不上什么芥蒂。

  即便是夏云瑶到了她的面前谈及这些,她也并不在意,因为那是,她也并不想再与镇国公府牵扯分毫。

  但是现在。

  沈初姒抬眼看了一下站在不远处的谢容珏。

  谁欠下的债,谁自己来解。

  之前平白无故让沈初姒看了笑话,现在幸亏可以扳回一城。

  也不知道这位公主哪里来的脸面重新到了这里来,夏云瑶此时面上带着必得的笑意,就连刚刚被拦在门外的怒意都一扫而空。

  也罢。

  这些仆役不识抬举,自己大人有大量,暂且原谅,等到自己日后成为世子夫人的时候,将这些有眼无珠的下人全都发卖了就是。

  又何必气恼一时。

  “是么?”

  谢容珏笑了一声,“我怎么不知晓,我的身上,还有这么一门婚事?”

  骤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夏云瑶一跳,这声音实在是熟稔,不用说她也知晓是谁。

  夏云瑶和远阳伯夫人转身,就看到谢容珏此时挑着眉,面色带着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眼瞳之中,却又不见分毫。

  刚刚说出口的话意,也实在是一点儿情面都不曾留。

  夏云瑶声音低下去,生得秀丽的眼睫颤了颤,“世子……”

  她其实生得极为出众,现在的神色又带着怯意,不可谓不是一位不可多见的美人。

  远阳伯夫人在一旁连忙打圆场道:“容珏这孩子想来也是方才回京,不知晓这么件事,连带着门外的守卫都不知变通。其实婚姻大事嘛,父母自然是能做得了这个主的,前些时候,你母亲已经允了这门婚事,这是件大喜事,自此两家也是同气连枝,不分你我了。”

  言外之意,就是日后能在京中,给他诸多裨益。

  远远不是站在一旁那位落魄公主能比的。

  其实远阳伯夫人并不中意这门婚事,但是看在镇国公府家大业大,加上自己的女儿又喜欢,这才三番两次与镇国公夫人商议,谢容珏这人,行事素来算不得是妥帖,她并不喜欢。

  可是云瑶中意,也只能随着去了。

  “啧,”谢容珏轻轻挑眉,“与你们有婚约的,是镇国公府,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他顿了顿,“不过就这么大言不惭地说到日后,其实——”

  “我也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在指,刚刚夏云瑶说到的,日后的夫人的话。

  其实之前夏云瑶也只是想借此羞辱一下沉初姒,谁能想到,现在居然会被谢容珏听到了去。

  况且他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不想要镇国公府世子的身份了吗?夏云瑶被他这么说,只觉得委屈,虽然自己现在确实是言之过早,但是不过是为了替他教训之前厌恶至极的公主,之前这桩婚事,毕竟是先帝突然下达,连一丝预兆都没有,逼得他娶了这位殿下。

  厌恶分明是顺理成章。

  自己分明是在帮他出气。

  夏云瑶越想越觉得有点儿委屈,半垂着眼睑,俨然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寻常的人,被这么一位美人用这般的眼神看着,多少都会觉得有点儿愧疚。

  若是再有些成日里喜好美色的子弟,只怕是要心疼到恨不得再三哄上两句,可是谢容珏现在却又站在这里,面上丝毫不见任何愧意。

  好像并不觉得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到底是有多么惹人伤心。

  夏云瑶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一旁的远阳伯夫人看不下去了,她拧着眉,“世子这话可就实在是不中听了,世子也当是知晓,我们云瑶相貌出众,才情俱佳,真要说起来,还是你高攀了,现在说这话,实在是有点儿不知好歹。”

  她一边说着,一边恰好看到了正在一旁的沈初姒。

  想到了今日这场闹剧,多半也是因着这位公主殿下而起。

  没有了先帝庇佑,这公主殿下也不过是空有个名号而已。

  总不能自己女儿一个人单单受这份气。

  远阳伯夫人嗤笑一声,“实在可笑,难不成现在,世子是在为公主出气?”

  她说完这话以后,周遭沉默了片刻。

  沈初姒抬眼,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谢容珏,看着他神态有点儿懒散,分明脸上带着笑意,却又不进眼底。

  其实他从前惯常都是这样,时常让人觉得似笑非笑,偏生身上却又是少年气。

  远阳伯夫人现在将沈初姒牵扯进来,不过是因为不能只看着自己女儿一个人受这份委屈,谢容珏既然是这样说话不忌,想来对着这位从前的妻子,也不会留什么情面。

  “嗯?有这么明显吗?”谢容珏哼笑了声,“看来远阳伯夫人也不算是太过愚笨,还能看得出来——”

  “我这是在为了殿下出气。”

  这话一出口,远阳伯夫人面上全都是讶然之色,就连夏云瑶,也是突然抬起眼睛,看着在自己面前的谢容珏。

  片刻之后,又看了看沈初姒。

  视线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略微转动了一下,却又是怎么都不敢相信。

  这怎么可能,之前的婚事,分明是人尽皆知的笑柄,可是谢容珏现在,却又……

  这番,是在为了沈初姒出气。

  在此之前,恐怕也没有人敢相信这居然是谢容珏说出来的话。

  毕竟当初,这位世子的薄情,是众人皆知,成亲月余,甚至都没有踏入府中半步。

  可是现在,却又不似作伪。

  “早前听闻远阳伯夫人是先帝长姐,因着与先帝关系,连带着女儿都得了亲封的郡主之位,早年的时候,也时常想与殿下交好,宫宴中也曾赞殿下为京中女郎典范。”

  先帝在时,为了讨沈兆欢心,远阳伯夫人这位伯母,自然也是没少讨好沈初姒。

  毕竟就连夏云瑶的郡主之位,都是沈兆看在她是长姐的面子上所亲封。

  现在先帝病逝不过半年,就转眼想着捧高踩低。

  谢容珏向来不会和妇孺计较什么,他向来绝情,对什么都懒得管,也没有什么同理心,但是当初对上沈初姒这么个小姑娘,见到她被吓到,也还是耐着性子哄了两句。

  远阳伯夫人和夏云瑶在妇孺之列,若是对他做了什么,他并不会计较,或者确切地说,是懒得计较。

  可是,他并不想沈初姒受委屈。

  “没想到,才不过数月,远阳伯夫人这么快就忘了这些往事,可实在是有点儿……”

  谢容珏似乎是想了一会儿措辞,“唔,夫人是觉得过河拆桥好听,还是忘恩负义好听?”

  远阳伯夫人面上青黄交接,似乎是没有想到谢容珏会提起这么一件事,这事确实不怎么磊落,原本她也并不想落井下石,但是谁让沈初姒恰好挡了自家女儿的路?

  在先帝病逝之后,怎么可能会有人为了沈初姒而得罪自己这么个大长公主?

  况且自己又是宗妇,寻常人见了都会给上几分脸面。

  素来听闻这位世子行事不忌,今日得见,实在是让她长了见识。

  “至于这位……郡主。”谢容珏看向夏云瑶,只一眼,却又觉得犯了什么忌讳一般,啧了一声。

  “若是你想着嫁入镇国公府,其实,也与我没什么所谓,至少,这原本就与我无关。”

  “而这座别院,往前,现在,日后,所谓的夫人,只有可能是殿下一人。”

  谢容珏挑眉,“我这么说的话,两位明白了吗?”

  所以之前她们站在这里所说的话,全都是成为了笑话。

  尤其是对于沈初姒而言,她们刚刚,就更加像是跳梁小丑。

  远阳伯夫人面色铁青,夏云瑶显然也是没想到谢容珏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也面色惨白,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谁能曾想,他居然是这样的不留情面。

  居然是沈初姒。

  这件事,就算是传出去,恐怕也没有什么人会相信。

  这么一番话以后,她们两人自然没有在这里再留下去,就连身边的侍女,也都是面色惨白。

  听到了这么多秘辛,又目睹了自家主子这样狼狈的样子,等待她们的,恐怕多半也是发卖了。

  等到远阳伯府两人离开的时候,谢容珏才走到沈初姒的面前。

  “受委屈了没。”他垂着眼睛,看着面前的沈初姒,像是在哄。

  “殿下。”

  作者有话说

  极限踩点选手。

  今天突然有了一个新的脑洞!

  逆臣x世家女。

  我这一生都算不得光明磊落,受人唾弃,唯独见你,也曾奢望清晖照拂我一二。

  之后摸鱼想写个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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