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_风流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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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65章

  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昭然若揭。

  甚至就连佯装的场面话都懒得,俨然是笃定自己胜券在握。

  罪行是由他一人所定,整座城的生杀予夺,全都是在他一人手中。

  谢容珏手中握着那枚铜板,挑眉反问道:“哦?州牧大人这是何意?”

  马裕从主座上起身,“何意?本官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两人还不明白?盗窃乃是大罪,本官仁善,留了妇人一条生路,如此大恩,自然是法外留情,难道这说得还不够清楚?”

  沈初姒倏然懂了那日掌柜的视线到底为什么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知晓了当初为什么当初客栈之中的壮汉,即便是眼中带着觊觎之色,却又将那点儿目光藏得很好。

  因为,他们当初已经料定,自己即将是这位黎城州牧的掌中之物。

  所以自然不敢心生觊觎。

  那日的女郎之所以出言提醒,自然是因为这掌柜与这位州牧是一丘之貉,明面上是客栈,暗地里也做着为他搜罗美妾的勾当。

  现在连赃物都未曾找到,人证物证全无,也敢就这么定罪。

  显然是目无法纪,远离盛京,自认无人能管,在这黎城一手遮天习以为常,所以现在才这般肆无忌惮。

  断定他们除了乖乖就范,再没有任何其他出路。

  在前来西境之前,沈初姒也没有想到,居然在黎城这样的地方,官吏居然是这样猖獗,口中说着所谓的律例,言下之意却又是这样令人作呕。

  况且姿态熟稔,想来之前早就已经不止做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了。

  若她当真只是并无半分权势,只是寻常妇人的话,面对这样的威胁,即便是玉石俱焚,也不过只是平白无故的牺牲而已。

  动不了这位黎城州牧分毫。

  “一无赃物,二无人证,州牧大人就这般定了罪,”沈初姒倏然抬眼,“既然是无凭无据,那我们,若是不从呢?”

  她说话之时,不避不让地对上了马裕的眼睛。

  马裕嗤笑一声,“我想,你们现在恐怕还没有认清局势,你们手无寸铁,又入了这里,现在在这里,难道还能由着你们从不从?”

  此时厅中亦有几个身形魁梧的侍卫,手上拿着刀,此时正站在厅中角落。

  看这形势,只要反抗,就会即刻提刀向前。

  马裕的手在桌子上随意地叩了叩,“你们在这黎城之中,难道就不知晓,在这西境,本官说的话,就是圣旨,金口玉言,无人敢反驳。”

  他说着,似乎是耐心用尽,低眼看着沈初姒,哼了一声,“不过是见你有几分姿色,刚刚才给你几分好脸色,可切莫给脸不要脸!要是识相点,就好好听话,日后自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不识相——”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浑浊的眼珠暗色翻涌。

  不识相的话,不过就是慢慢磋磨上时日,即便是再怎么忠贞不渝,对上他的手段,恐怕也抵挡不过几日。

  让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受上这么多磋磨,啧,他还当真是有点儿不忍心。

  不听话,也是应当。

  怪不得他。

  掌柜在旁谄笑,奉承道:“大人这样英明神武,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该知道现在到底是怎么选!旁的小娘子怕是想着这样的机会都还没有呢,大人乃是一城之主,尊贵无双,这城中谁人不敬仰大人威名,成为大人的姬妾,这可是无上殊荣!”

  谢容珏听到这里,轻声笑了一声。

  这笑中,就实在是带着一点儿讥诮的意味。

  在此时的厅堂之中,显得格外地明显。

  哪怕这掌柜脑子并不如何灵光,现在也听出来这个意味了。

  他在嘲弄。

  掌柜想不明白,现在他们受制于人,只要马裕想,他们永远都逃不过这里,怎么还是敢这般嚣张的。

  现在这可是在马裕的私宅之中,外面全都是守卫,厅中都站着几个侍卫时时护着马裕的安危,这人又手无寸铁,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讥笑的?

  难不成是得了失心疯?

  马裕也听到了那声讥笑,皱着眉头,看向谢容珏,“你笑什么?”

  谢容珏只是挑眉,指间铜板转动,几乎只见一道残影。

  马裕久居上位,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觉得现在的事态有点儿不对,这人并不像是失去神志的模样,此时的笑——

  马裕摸了摸自己手中的扳指,随后看着厅中站着的四个守卫,“把他给我抓起来!”

  马裕的话音还未落,只看到几道残影倏地飞出,原本站在角落之中的四个守卫还没动弹,突然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随着接二连三的声响,就听到这几个人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地面之上,倏然就渗出了血迹。

  正中咽喉。

  死得连一丝预兆都没有。

  这人身上没有丝毫武器,也没有看到他出手。

  厅中的这么几个侍卫,居然就这么……死了?

  掌柜大骇,连忙朝着厅外的守卫喝道:“来人!快来人!保护大人!”

  他的话甚至还没说完,电光石火之间,只看到一道瞬影,谢容珏倏然上前,狠狠扼住了马裕的脖颈。

  谢容珏握着他的脖颈,随后缓慢走到了沈初姒的身边,手指略微扣紧,马裕的脸上就瞬间全都是青紫之色,他口中不断地发出呵呵之声,但是又没有办法说出话来,只得干枯的手拼命地扒着谢容珏的手指。

  即便是在这个时候,谢容珏另外的一只手居然还在随意地把玩着一枚铜板,抛掷了一下。

  然后他接住,看着掌心中的铜板。

  “大人,为你卜了一卦,”谢容珏轻声哼笑一声,“实在不巧,看来,是大凶。”

  原本听到声音而来的门外侍卫,看到马裕现在受制于人,面上大骇,看到现在的场景,却又踌躇。

  “看来州牧大人在黎城作威作福习惯了,怎么到了现在都还不明白,色字头上一把刀,”他挑眉,“让我想想,刚刚是哪只眼睛看得时间长了些,啧,我剜哪只眼睛好让大人明白这个道理?”局势在一瞬之间扭转,之前他们何曾想到过,此人居然能顷刻之前杀了场中的侍卫,又能在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的瞬间,瞬间就扼住马裕的脖颈?

  西境武功高强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多用蛮力,他们之前见这人看着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所以就略微放松了警惕。

  谁曾想,现在居然能不费丝毫功夫就扼住马裕的脖颈,现在被动的,反而成了他们。

  侍卫手中拿着长刀,看向现在面色涨红的马裕。

  掌柜在一旁眼珠转了转,悄悄到了谢容珏的身后,想要趁乱抓住沈初姒,这样好歹也是一个筹码,掌柜的手甚至还没有伸出去,只看到一道残影在喘息之际就洞穿了自己的手掌。

  剧痛让掌柜倒地蜷缩为一团,面色苍白,而此时一同落地的,还有一枚铜板,此时正在地上咕噜咕噜地转动。

  只听到铜板转动的声响,一直滚动到了桌角,才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随后才停下。

  贯穿他手掌的,居然只是一枚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铜板。

  谢容珏略微抬了抬手,马裕原本脚尖还能碰到地面,现在却是完全的凭空而起,没有半分着力点。

  马裕算得上是臃肿,谢容珏甚至另外的一只手还在把玩着铜板,仅凭一只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抬起——

  马裕面色已经变为紫红色,他竭力扒着现在自己咽喉上的那只手,看着此时正在厅外,进退两难的侍卫,勉强出声道:“退……退下!”

  随后马裕转而看向谢容珏,感觉到喉中隐隐弥漫开来的血腥味,咬牙说道:“你现在杀了我,你也逃不过这黎城,到时候你与她皆要丧命于此,更何况,你可知晓本官乃是朝廷命官,若是杀了我……”

  “即便你当真有通天之能逃出黎城,朝廷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刚刚还说自己一手遮天,说自己的话堪比圣旨,现在却又拿朝廷来压人。

  也不知晓这位所谓的黎城州牧,知晓了他刚刚觊觎的人,乃是先帝最为宠爱的九公主,又是该如何作想。

  谢容珏轻声嗤笑了一下,然后手下力道加重,“大人这么大的官威,我可实在是害怕。”

  当初独孤珣还在盛京的时候,他甚至连西羌来使都敢杀,这么一个无恶不作的州牧,要杀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区区一个黎城州牧罢了。

  但是现在,他确实并不准备杀了马裕。

  毕竟,一路逃出西境,确实不易,现在马裕在他手上,送上门来的人质,不利用实在是有点儿可惜了。

  之前来到这里的时候,他还想过若是遇到棘手的情况该怎么办,没有想到,比他构想的还要顺利一些。

  大概是是马裕在这里作威作福惯了,并没有意识到,有些人即便是手无寸铁,也依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他。

  沈初姒看着马裕,“以权谋私,欺男霸女,贪污受贿,压榨百姓,结党营私,收买刺史,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你前往盛京极刑处死,即便是新帝即位,暂且无暇,但西境的状况,也不可能永远瞒过去。我也很想问,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这里这般猖獗的?”

  马裕被谢容珏的手扣住脖颈,只感觉脑中充血,几乎没有办法再思考,此时听到沈初姒的问话。

  还是倏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这两个人他并不知道来历,原本就算是家中有点儿家底,也没有什么所谓,只要处理得干净些,没有人会知晓。

  又或者,他之前也只是怀疑到了谢容珏身上,并没有觉得这个美娇娘有什么来路。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她说着刚刚那话的时候,实在是有点儿气势迫人。

  即便是曾经的高官,来到黎城的刺史,也没有给他这样的感觉过。

  邺朝女子大多不会知晓这些,即便是官家子女,也不会了解律例。

  她到底又是怎么能将这些罪名如数家珍,甚至说到新帝即位,面上也并无波澜。

  难道是来自盛京的贵人?

  可是他并不曾听说,有什么人前来黎城。

  若是有了风声,他至少也会收敛几分,不会落人把柄。

  不过——

  若是当真是盛京来的,那必然不能让他们回去,不然,即便是马裕现在不死,日后也难辞其咎。

  马裕想了想,开口道:“你们现在所求,不过就是我放你们离开,不如这样……我可以跟着你们一起走,等出了西境,你们再放走我,我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保你们平安回去——”

  等他被放,就会即刻下令杀了这两个人。

  无论他们到底是谁。

  都不能活着回到盛京。

  马裕心中的盘算打得很好,却突然听到院门外传来一点儿嘈杂的声响。

  此处私宅平日里不会有其他人前来,马裕被打断了思路,抬眼望向不远处。

  只看到原本在门外的侍卫突然被一群人制住,无声无息,无人发现,几乎是在顷刻之前就反制住了他们。

  刀架颈侧。

  马裕瞪大双目,此处是他的私宅,怎么会有人敢在这里撒野?

  而且还像是早有预谋,黎城之中谁人不知晓此地住的是马裕,不要说是进来了,在外面看上几眼都不敢。

  这些人,知晓他的身份,却还是闯进来挟持他的侍卫。

  荒谬。

  马裕因为充血而昏涨的脑子里面,只浮现出了荒谬两个字。

  以往在黎城一手遮天,何曾有这样失态而狼狈的时候。

  他看着有个脸上蒙着黑巾的人快步走近,最后单膝跪地在沈初姒的面前。

  “公主殿下,属下来迟。”

  作者有话说

  二十个红包,抱歉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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