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Home（十三）
夜幕降临，天空却泛起诡异的淡紫色。
对于这种罕见的天文现象，大部分人只是沉醉于它美丽的外表。
与大多数同龄人相同，罗伯特正值好动的年纪，在吃过晚饭后便早早离家与小伙伴们在后山汇合。静谧的树林，窸窣的虫鸣，几个熊孩子在空地上搭起了一顶帐篷。
他们聚在一起玩纸牌，留出一个小伙伴到帐篷外用那副旧望远镜观察情况，每隔十几分钟做一次轮换。
“杰克下士，报告情况！”罗伯特兴冲冲地向营外询问情况。
对方敬了个军礼，一脸严肃道：“报告长官，一切正常！”
“很好，继续坚持！”
“是，长官！”
罗伯特笑了笑，将心思收到了打牌上。现在轮到他出牌了，局势一片大好，他有信心赢下这一轮。
“噢。”
手指传来一阵刺痛，纸牌在食指上划开了一道小伤口。为了庆祝这次男子汉的野营行动，汤姆从家里偷偷带了副新扑克。这副牌刚拆封，手感还有些硬。
“真笨。”罗伯特暗骂一声，心中却泛起了一丝异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隐隐觉得不安，仿佛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一旁的汤姆问道：“怎么了，头？”
“不，没什么。”
罗伯特随手抹去了指尖的血滴，他是这群孩子的头头，也是安德鲁和安妮的哥哥。几乎是出于本能，他不想在这些人面前暴露自己受伤。
“嘿！嘿！伙计们，是流星！”
帐篷外，杰克兴奋地上蹿下跳。几个孩子一股脑地钻了出来，昂首注视着头顶的天空。
一点闪光撕裂了夜空，流星拖着炽白的尾焰划破苍穹。它倒映在孩子的眼眸中，引来了一阵欢呼。对于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而言，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酷了。
不止是他们，当晚几乎整个小镇的居民都在欣赏这一天文现象。
但很快，有人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头顶的流星突然偏离了轨道，径直朝着小镇俯冲而来。
“伙计们，事情好像不太妙……”罗伯特察觉到了危险。
瞳孔中的倒影不断放大，空气的摩擦声震耳欲聋，可以预想到只要再过几秒，那颗熊熊燃烧的陨石便会撞击地面。
“快跑！”
罗伯特大喊一声，几个小伙伴迅速散开。
仅仅是一眨眼，只听“轰”地一声，它着陆了！
地面猛烈摇晃，整个小镇的信号瞬间中断。树林中狂风大作，冲击波一举摧毁了附近的植被。
大概过了半分钟，罗伯特重新站了起来。冲击使他陷入了短暂的失聪，脑震荡使得眼前的事物不停打转。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五官正在流血，只是茫然地看向四周。
灰白的余烬从空中飘落，乌云积聚在小镇上空。银松林中，只剩下了罗伯特一人。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更不明白几个小伙伴为何凭空消失。唯有恐惧感不停地催促他，赶紧离开这儿。
回家。
此时此刻，罗伯特心中只剩下这个念头。对于大部分人尤其是一个孩子而言，那是永远的避风港。
他独自穿行在树林中，面部传来的温热让他意识到自己伤得不轻。血止不住地往外流，身体的状况正在持续恶化，罗伯特浑身冒冷汗，他必须尽快得到治疗。
脚下的道路延伸向远方，罗伯特对这条路并不陌生，却头一次觉得它如此漫长。一切，都因那颗突如其来的陨石而改变。密林吞没了那个瘦小的身影，周遭的景物也愈发怪异。
斑点，灰色的斑点。
它们出现在一旁某棵银松的树根上，起初只有零星的一两点，但随着不断深入，它们对环境的侵蚀也愈发明显。逃窜的松鼠，展翅的飞鸟，亦或是高大的银松……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任何有机体都难逃其魔掌。
不知不觉间，灰色吞噬了周遭的一切，罗伯特惊地张大了嘴巴，他仿佛置身一座雕塑公园。听力已已经恢复，但他并没有察觉，因为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某种力量把万事万物定格在毁灭降临的那一秒，时间凝固于此。
继续深入，他发现了几颗倾倒的树木。而这仅仅是个开始……前方不远处，大片大片的植被因冲击而粉碎，飞散的断枝与木屑停滞在空中，罗伯特穿过碎片间的空隙，终于来到了这场灾变的源头。
一个直径超过十米，深度可达五米的巨坑出现在前方，毫无疑问那是陨石的着陆点。可奇怪的是，如今坑里空无一物，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已然离开了此地。
罗伯特下意识地抹了一把鼻子，血不知在何时止住。目光划过手背，那只破了皮的小手上已经出现了几点灰色斑点，它们如跗骨之蛆般蚕食着宿主所剩无几的时间。
突然，他听到了一声轻响。
当罗伯特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敲击他后脑勺发出的声响时，眼前已一片漆黑。
……
记忆至此中断，本月的意识从幼年的罗伯特身上抽离，回到了那间幽暗狭小的房间。
“现在想起来了？”
一旁，温迪戈依旧漠不关心地看电视。
“让我猜猜接下来发生的事，克洛希克抢夺了罗伯特的身体并回到家中大开杀戒。”本月翻出手背，那里有几点细微的灰斑，不仔细看便会漏过，“你在那个时候和它发生了战斗，结果不尽人意，你没能在它最脆弱的时候杀死它。”
“哼……没错。”温迪戈还是头一次表现出明显地不满，黑白电视的音量在短短几秒内骤增又骤降，“它很狡猾，在舍弃了绝大部分力量后躲了起来。”
“我猜，它舍弃的那部分力量，扩散到了当时离它最近的几个人身上。”本月接道，“所以它打算怎么收集这部分力量？把我们一个接一个捉回去吃了？”
“想想你们回来之后的经历，再看看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们在这儿多呆一秒，它的力量就越强一分。”
温迪戈又抓了几颗爆米花送进嘴里：“它已经取回了三份力量，可光是那部分还不足以支撑它挣脱封印……但你们三个回来之后，事情就不一样了。”
本月沉吟了片刻，即使知道时间所剩无几，仍是装出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所以你打算提供怎样的帮助？你拉我下来总不可能只是为了找个倾诉的对象吧？”
“我确实可以帮你一把，罗伯特。”对方坦然，“可你也知道，时代变了。现在的我处于劣势，力量也所剩无几……”
本月两眼一虚：“那么代价是什么，温迪戈？”
温迪戈终于听到了期待已久的东西，再度开口时不免喜形于色：“我喜欢聪明人。听好了罗伯特，你有三个选择。当然了，无论是哪个都不是免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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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种罕见的天文现象，大部分人只是沉醉于它美丽的外表。
与大多数同龄人相同，罗伯特正值好动的年纪，在吃过晚饭后便早早离家与小伙伴们在后山汇合。静谧的树林，窸窣的虫鸣，几个熊孩子在空地上搭起了一顶帐篷。
他们聚在一起玩纸牌，留出一个小伙伴到帐篷外用那副旧望远镜观察情况，每隔十几分钟做一次轮换。
“杰克下士，报告情况！”罗伯特兴冲冲地向营外询问情况。
对方敬了个军礼，一脸严肃道：“报告长官，一切正常！”
“很好，继续坚持！”
“是，长官！”
罗伯特笑了笑，将心思收到了打牌上。现在轮到他出牌了，局势一片大好，他有信心赢下这一轮。
“噢。”
手指传来一阵刺痛，纸牌在食指上划开了一道小伤口。为了庆祝这次男子汉的野营行动，汤姆从家里偷偷带了副新扑克。这副牌刚拆封，手感还有些硬。
“真笨。”罗伯特暗骂一声，心中却泛起了一丝异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隐隐觉得不安，仿佛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一旁的汤姆问道：“怎么了，头？”
“不，没什么。”
罗伯特随手抹去了指尖的血滴，他是这群孩子的头头，也是安德鲁和安妮的哥哥。几乎是出于本能，他不想在这些人面前暴露自己受伤。
“嘿！嘿！伙计们，是流星！”
帐篷外，杰克兴奋地上蹿下跳。几个孩子一股脑地钻了出来，昂首注视着头顶的天空。
一点闪光撕裂了夜空，流星拖着炽白的尾焰划破苍穹。它倒映在孩子的眼眸中，引来了一阵欢呼。对于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而言，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酷了。
不止是他们，当晚几乎整个小镇的居民都在欣赏这一天文现象。
但很快，有人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头顶的流星突然偏离了轨道，径直朝着小镇俯冲而来。
“伙计们，事情好像不太妙……”罗伯特察觉到了危险。
瞳孔中的倒影不断放大，空气的摩擦声震耳欲聋，可以预想到只要再过几秒，那颗熊熊燃烧的陨石便会撞击地面。
“快跑！”
罗伯特大喊一声，几个小伙伴迅速散开。
仅仅是一眨眼，只听“轰”地一声，它着陆了！
地面猛烈摇晃，整个小镇的信号瞬间中断。树林中狂风大作，冲击波一举摧毁了附近的植被。
大概过了半分钟，罗伯特重新站了起来。冲击使他陷入了短暂的失聪，脑震荡使得眼前的事物不停打转。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五官正在流血，只是茫然地看向四周。
灰白的余烬从空中飘落，乌云积聚在小镇上空。银松林中，只剩下了罗伯特一人。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更不明白几个小伙伴为何凭空消失。唯有恐惧感不停地催促他，赶紧离开这儿。
回家。
此时此刻，罗伯特心中只剩下这个念头。对于大部分人尤其是一个孩子而言，那是永远的避风港。
他独自穿行在树林中，面部传来的温热让他意识到自己伤得不轻。血止不住地往外流，身体的状况正在持续恶化，罗伯特浑身冒冷汗，他必须尽快得到治疗。
脚下的道路延伸向远方，罗伯特对这条路并不陌生，却头一次觉得它如此漫长。一切，都因那颗突如其来的陨石而改变。密林吞没了那个瘦小的身影，周遭的景物也愈发怪异。
斑点，灰色的斑点。
它们出现在一旁某棵银松的树根上，起初只有零星的一两点，但随着不断深入，它们对环境的侵蚀也愈发明显。逃窜的松鼠，展翅的飞鸟，亦或是高大的银松……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任何有机体都难逃其魔掌。
不知不觉间，灰色吞噬了周遭的一切，罗伯特惊地张大了嘴巴，他仿佛置身一座雕塑公园。听力已已经恢复，但他并没有察觉，因为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某种力量把万事万物定格在毁灭降临的那一秒，时间凝固于此。
继续深入，他发现了几颗倾倒的树木。而这仅仅是个开始……前方不远处，大片大片的植被因冲击而粉碎，飞散的断枝与木屑停滞在空中，罗伯特穿过碎片间的空隙，终于来到了这场灾变的源头。
一个直径超过十米，深度可达五米的巨坑出现在前方，毫无疑问那是陨石的着陆点。可奇怪的是，如今坑里空无一物，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已然离开了此地。
罗伯特下意识地抹了一把鼻子，血不知在何时止住。目光划过手背，那只破了皮的小手上已经出现了几点灰色斑点，它们如跗骨之蛆般蚕食着宿主所剩无几的时间。
突然，他听到了一声轻响。
当罗伯特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敲击他后脑勺发出的声响时，眼前已一片漆黑。
……
记忆至此中断，本月的意识从幼年的罗伯特身上抽离，回到了那间幽暗狭小的房间。
“现在想起来了？”
一旁，温迪戈依旧漠不关心地看电视。
“让我猜猜接下来发生的事，克洛希克抢夺了罗伯特的身体并回到家中大开杀戒。”本月翻出手背，那里有几点细微的灰斑，不仔细看便会漏过，“你在那个时候和它发生了战斗，结果不尽人意，你没能在它最脆弱的时候杀死它。”
“哼……没错。”温迪戈还是头一次表现出明显地不满，黑白电视的音量在短短几秒内骤增又骤降，“它很狡猾，在舍弃了绝大部分力量后躲了起来。”
“我猜，它舍弃的那部分力量，扩散到了当时离它最近的几个人身上。”本月接道，“所以它打算怎么收集这部分力量？把我们一个接一个捉回去吃了？”
“想想你们回来之后的经历，再看看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们在这儿多呆一秒，它的力量就越强一分。”
温迪戈又抓了几颗爆米花送进嘴里：“它已经取回了三份力量，可光是那部分还不足以支撑它挣脱封印……但你们三个回来之后，事情就不一样了。”
本月沉吟了片刻，即使知道时间所剩无几，仍是装出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所以你打算提供怎样的帮助？你拉我下来总不可能只是为了找个倾诉的对象吧？”
“我确实可以帮你一把，罗伯特。”对方坦然，“可你也知道，时代变了。现在的我处于劣势，力量也所剩无几……”
本月两眼一虚：“那么代价是什么，温迪戈？”
温迪戈终于听到了期待已久的东西，再度开口时不免喜形于色：“我喜欢聪明人。听好了罗伯特，你有三个选择。当然了，无论是哪个都不是免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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